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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鹧鸪是意料之外的巧合,却将他的心思催的愈发杂乱微妙起来。
一室昏黄氤氲,佳人半面染霞,素来秋水般柔和明净的眸子里,随着酒气升腾,从无畏执着,渐渐的,就映出些凄怆浅笑来。
地牢中的摧折,让她本就偏于孱弱的身板愈加瘦削起来,再借了灯火斜照着,更显单薄。也不知是想着了什么,叫他瞧得心头猛一皱缩。
桃花酿回甘绵长,却依然是有些烈度的。
赵冉冉不过是盘桓片刻,再抬手解衣的功夫,酒意就已然顺由肚肠漫了上去。
在那之前,天知道,她是如何克制着自己心底的畏惧屈辱,尝试着用这般方式同他交换。
然而酒气一上来,乾坤日月都可颠倒,又何况是这些子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热意涌到面上,她晃着步子上前,踉跄着一下撑在了桌案边,视线微俯时,便正巧同他迎面相对。
两人之间,不过仅有一臂之距。
眼前男子,若撇开那一双眼里的光晕,那样面无表情到堪称祥和的面目,只让人更为明白地细细看清他的眉眼五官。
实在是精致端研到令人惊叹。
灯影憧憧间,鸦睫琼鼻都投射出一片温柔浅影,薄唇俨然,他分明该是个不悲不喜的神态,唇畔却自然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说不出的沉重怪异。
他的唇色,不同往日鲜研,却有些半白。
赵冉冉一时间看得有些怔楞,她略略偏头凝眸,撑着身子灯下细望。
她脑袋里昏沉,只觉着,上苍造物颇为神奇,这般霁月光风的皮囊下,如何又能寄居着那么一个狠戾残暴的魂灵呢。
“王爷倒是该多用些酒菜。”赵冉冉垂眸又启新酒,故作落拓地笑了下,出口的话毫无遮掩:“天色才晚春宵也长,缓缓来。”
她本是江南女儿的温婉长相,这么一笑时,本该显的锋芒却一毫也无,一只莹白皓腕弯折着,偶尔颤上两下,似是提壶的气力也有些不足。
紫玉酒盏由葱绿指尖轻推,浅金色的醇厚酒液在段征面前晃了晃。
“你这人倒怪,山匪行伍里养出的,倒有这滴酒不沾的毛病。”见他并不动酒,她醉话絮絮,顺势又夹了两只菜肉圆子到他碗里,而后挨靠着桌沿凑近两步,并不介怀地伸出三根指头,拈了酒盏回来。
酒香纯冽,她轻置鼻尖嗅了嗅,扬唇笑了就要饮。
“别喝了!”一直旁观的男人骤然开口,扬手重重捏上她细瘦右腕,烈酒颠簸着洒了些许出来,淌在二人交叠指间。
他两个,一斜站一正坐。
站着的那个本能地稳住杯盏,而后她半红着面颊,侧头的瞬间,一双醉眼忽然清明了一般,眼角凄然得坠下泪去,眉睫压抑得轻皱着,她看着他问:“可以吗?”
这一句,声调极轻,段征却一下就听懂了其中的乞求无望。
他心口重重一沉,偏开视线掩下心绪。
这酒要比桂花酿烈的多,虽是他刻意吩咐人备的,此刻见她看破自己心思,反倒生了些悔意。
“咳…”肺腑间不适再起时,他就那么捏着她的腕子不愉地咳了两下,平复下来后,臂间微一使力,就将人整个拖抱进了怀里。
坐在他膝头肩膀被牢牢捏住,赵冉冉先前还护着的酒盏,烈酒泼洒于地,早就倾覆的半滴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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