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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么?”萧焕轻笑了笑,放开握着剑刃的手,他腰间的暗红早洇湿成了一片,“白迟帆也好,大武皇帝也好,在随云公子眼中难道不都是十恶不赦满手血污么?”
“白先生说得不错。”随云一笑,回手收回长剑,微挑起唇角,“大武皇帝和白迟帆本就没什么差别,阴狠毒辣的事情,做起来同样毫不犹豫不是么?”
他的目光突然淡淡转到我的脸上:“比如说,去年腊月初二那天,京郊秀水镇那场大火,就是大武皇帝安排手下埋置的炸药吧?”
他说的是那场令我几乎丧命,烧伤了半张脸的大火,去年腊月初二,在我们暂时落脚的秀水镇中。
看着我,随云继续淡然说着:“权臣归隐,天下平定,当年的结发皇后,如今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过国丈那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势力还是不能小觑,为免后患,还是索性除去了为好吧?皇后死于暗算行刺,对哪方都好交代。皇子们也还都小,以后多加教导安抚,想必也能很快忘记丧母之痛。真是高明的一步棋。所以皇后行踪不明,皇帝陛下才会那么安之若素,才会迫不及待要广选后宫。恐怕只等皇后身亡的确定消息,就好另立新欢。只可惜,那个命大的皇后偏偏没死,不但没死,而且变成了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任棠任公子,这下子再派人下手除去,只怕就容易露出破绽了……”
随云说着,收回在我脸上的目光,向萧焕轻笑:“我只是奇怪,皇帝陛下现在居然还能再摆出这样一幅夫妻情深的面孔来?”
静静站在他们之间,我看向萧焕,他合了眼睛,轻咳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脸色一片苍白。
如果随云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就都是假的了,那些和煦的微笑就是假的,那些轻唤出口的“苍苍”是假的,这些年的无声纵容和默默关怀也都是假的,甚至连现在的苍白虚弱都有可能是假的,是为了要博取我的同情。
“随云,那天大火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我抬头迎上随云的眼睛,“能同我详细说一下么?”
可能是没想到我真的就听信了他的话,开始向他询问,随云一滞,而后才笑:“我知道的也不尽细致,恐怕不能详说。”
“你知道的当然不够细致,”我看着他,“派人埋下炸药的是京都怀玉堂的大掌柜陈仁锦,他要炸的是当天住在客栈里的宿敌,江洋大盗蓝方谦,不过蓝方谦为人机警,炸药爆炸之时早就逃出了客栈。于是这场大火只牵连了无辜的百姓和路人。”
我挑起唇角:“这些我六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凤来阁要想知道什么事情,并不难。”
脸上的神情怔忡,随云隔了片刻才“哧”一声笑出来:“假话说穿了,没骗过去。”
“这么拙劣的谎话,当然会被拆穿。”我不再看随云,转开目光,轻吸了口气,走上去,避开腰间的伤口,抱住萧焕的身子。
鼻尖又闻到了他身上的血的味道,刚才他还好好的躺在榻上跟我闲谈,现在我就又看到了他流出的鲜血。
抬头看着他苍白到无色的面容,我尽量笑笑,轻声问:“萧大哥,怎么样?”
冲我轻摇了摇头,他的笑容一贯温和:“没关系。”
轻轻在他失色的唇上吻了下,我回过头,看向对面:“谢谢你,随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样的挑拨离间,以前不是没有,以后肯定也会有更多。我不能保证我次次都能分辨清楚真伪是非,但是我至少会相信,无论如何,不管怎样的情况,唯一不可能的是,萧大哥会伤害我。我也无论如何,再也不会因为相信别的任何人,而去伤害他。”
“随云,”看着那双依旧淡雅温柔,曾给了我无数鼓励安慰的眼睛,我开口,“之前半年的时间,我很感激你,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今生之幸。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看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拔枪出来杀了你。”
身子仿佛轻晃了一下,随云微笑,却依然还是一派闲雅:“果真如此呢,今日一来,我本就不指望以后还能再能见你。”
他的笑容一如我初见他那晚,淡淡从容中,透着依稀暖意:“小棠,我们就此别过罢。”
他是唯一会称我为小棠的人,这半年来,多少次深夜醉倒在街头,歌舞未休,□穿肠,但却唯有栖云楼深处那一座僻静的小院,会有那一袭淡雅青衣,会有人暖暖叫一声“小棠”。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如果不是随云,我根本熬不过这半年。
锐利的目光仍旧紧紧锁在随云身上,宏青慢慢撤回架在随云颈上的碧野,传世名剑寒气尤重,宏青暴怒之下,碧野的剑气早刺伤了随云颈中的皮肉,现在鲜血流出,已经把他的领口染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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