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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珑知道他说的是个道理,就不再坚持,将今日开张和做买卖的事体细细的问了个清楚,稍解自己不能到场的遗憾。
吃了饭回房,见聊紫薇跟着自己,紫藤看屋子以外,一屋子的丫头又都没了影了,问起,说是去了五姑娘那边串门,廷珑想起今儿下午的时候也是这样,喊人的时候一个当班的都没有,又想起莲翘出门前瞩咐她的话,径自走到值日表前看了看,当即叫紫薇去将丫头们叫到堂屋,她有话说。
这一屋子的丫头大多是新进的,从进来便如同当上了小姐,吃穿用度比外面强了不知多少,活计又轻省,主子也是个省事的,从来无甚话说,上头两个大丫头又是面人一般,十分好说话,并不寻人的晦气,日子久了,倒忘了进来时的训导,凡事散漫起来。此时见紫薇慌张进来传话,说是姑娘叫回去,也并不如何心惊。拖拖曳曳的进了堂屋,见已经有先来的立在里面,姑娘在中堂处端端正正的坐着喝茶,脸带薄霜,翘头案上挂着美人图的地方换作了前些日子颁布的什么值日表,有机灵些的大概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因姑娘素来和气,并不如何害怕。
廷珑等紫藤说一声人都到齐了,才慢慢放下茶盅,拿眼睛在地上那一群丫头脸上扫了一遍,道:“你们进来也有两个月的光景了,我如今还叫不全名字,怨我太不经心,也是因为我看这回进来的人太多了些,想着我这两间屋子哪用得了十来个丫头,就准备看看,捡好的留下,到时候再认识剩下的也不晚---”
廷珑此话一出,地下站着的立时就吓一跳,纷纷抬头去看姑娘脸色,给廷珑拿眼睛在脸上一扫,想起这些日子的散漫便有些心虚,忙忙低了头,廷珑见都垂下头去才道:“正好趁着今天点下名子,我也认识认识,平日里打眼瞧见,心里有数些。”说着对紫薇使了个眼色,那边就拿起名册来,挨个点了一遍名子,廷珑一一细看了,单叫出珠兰,豆蔻,玉兰三人。
那三个丫头一进们看见值日表挂着堂屋,心里就明白过来,方才听见姑娘的话,已是吓得一后背的冷汗,此时听见点名忙都上前答应了。
廷珑见这三个丫头,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一个只十来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心就先软了软,却不肯露在脸上,只问道:“你们三个可知道今日当的什么差?”
三人见问愈发的害怕,只是不肯张嘴,廷珑见她们迟迟不肯出声便开口道:“珠兰,你先说,今日当的什么值。”
那珠兰见点名在自己身上,只得颤声道:“今天是我洒扫,因为姑娘在书房里头,我不敢进去,落下了那一处,请姑娘宽宥一回,往后必不敢了。”说着就开始掉泪。
廷珑听了也不多说,只问下一个,道:‘豆蔻呢?”
那豆蔻年纪最小,还是个孩子,想到若是被赶出去,老子娘必是一顿好打,一听见问话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不住的磕头,边哭便道:“今天轮到我看茶房,我见没人要水,一时贪玩跑出去玩了。”
廷珑见她哭得可怜,倒是诚心认错,便不肯再发落她,又让她哭的自己没法往下说,便对紫薇道:“你带她下去。”
紫薇便上前提架着将人搀扶下去,那豆蔻哭的一边打嗝一边低声讨饶,廷珑不忍再听,只想赶快完事,又叫了下一个,“玉兰,你说。”
那玉兰在三个人里头年纪最大,想着今日该当自己看屋子却跑了出去,只是人人都是这样的,偏自己背运,赶上姑娘今天发作,见豆蔻认了错给架了下去,想了想便跪在地上,道:“姑娘恕罪,我不识字,也没人跟我说今儿当的什么值,就捡着没人干的活计做了两样,先收拾了院子,又提水浇了后园的地。”她边说后面的丫头便有撇嘴的,知她把捡了两片枯叶也算是收拾了院子,下午去后院池塘玩儿水又算是浇了地,只拿眼睛去看姑娘怎么说。
廷珑听她说不识字,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却也不全怪她们,只是见她扯出这样一篇话来,却厌恶她狡辩,有些生气,想了想,笑道:“紫薇、紫藤两个都识几个字,你不知道原该问问的,旁人怎么都知道问,可见不是不经心。”
那丫头就磕了个头道:“才当完值没几天,不想轮的这么快,才疏忽了的,下次一定勤问着些姐姐们。”
廷珑听她顺竿爬了下来,倒气的笑了,今日她本来只是要吓唬吓唬丫头们,叫她们有个惧怕,往后不敢把她的话当耳边风,此时见这玉兰遇事镇静自若,瞬间便寻出别人的错处,又给自己找出像样的理由来,句句话都留了地步,实在是聪明机变,大有才干。
廷珑端茶饮了一口,知道这回挑选进来的丫头是母亲特意挑出来为着以后给自己陪嫁的,若说这丫头的机敏好好教教,往后就是做个管事的娘子也未尝不可。只是怕她把聪明伶俐用到别的地方去,她知道陪嫁的丫头本多是要给姑爷做通房的,只是自己却最害怕这样的事,这么伶俐的人长的长不差,若有个什么念头,自己还和她怄气不成?想了想,自己又懒,又爱清静,小庙实在容不下大神,还是留着几个笨笨的使唤也就罢了。想着,将茶放下,对着玉兰笑了笑。
那丫头看着姑娘笑了,也在下面勉强陪了个笑出来,却不由得心惊起来。
廷珑等她笑完了才道:“正经差事记不得,倒抢着去浇池,看来你倒是个真正喜欢农桑的,既如此,便遂了你的心愿,调你去外院专门做这个吧。”便又喊了声紫藤,道:“你带着她去回了太太,交给外院管事。”
那玉兰听见这样发落,一张脸吓的煞白,始知道姑娘不是个好唬弄的,不住的说自己确实不知道今日该当值,往后一定勤问着些旁人,不肯跟着紫藤走,廷珑先前还是因为她犟嘴生气,此时却是为了别的不能留她,也不欲和她对口,只挥挥手,紫藤又唤了个长的结实高大的丫头,将她拽了起来送了出去。
廷珑见她去了,屋子里顿时静的只闻自己杯盖相撞的声音,底下丫头都低着头缩肩拱背的,知道物伤其类也是难免的,便不再说什么,只罚了另外那两个丫头当一旬的值便叫她们散了。
等紫藤回来,问了她送了人出去太太怎么说,紫藤回到:“太太说,姑娘不喜欢,外院也不能留的,下回再有这样的,叫老子娘领取去就是了。”
廷珑知道是母亲给自己做脸,便点点头,又连紫藤一同叫了进来,斟酌道:“莲翘去了,我身边得用的就剩下你们两个,屋里进来这么一群丫头,你们也要拿出老人的体面管教着些,我为了叫她们知道上下,从来不肯越过你们直接去找小丫头说话,免得她们觉得抬举来,你们不好压服,叫她们拿捏住了,我的用心你们也要知道些才好啊。”
紫薇听了忙笑着道:“以前都是莲翘姐姐管事,她出去了,我们俩个还没别过劲来,竟忘了如今我们也是管事的,往后知道了,一定勤说着她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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