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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瑗随即起身迈步往外头走,廷碧却忽然站了起来:“我陪你去。”说着上前去挽了廷瑗的胳膊。
廷瑗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廷碧,廷珑也自心惊,直直看过去,却见她眼中放着奇异的光,激动中带着点儿孤注一掷。
廷瑗似是考虑良久,终于摇了摇头,抽出胳膊接着往外走,廷碧愣了一下,立刻从后头追了上去,再一次拉住廷瑗的手,这一回,廷瑗没有拒绝。
廷珑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越走越远,想起廷碧眼里闪烁着的奇异的光,不禁有些害冷。
大太太见廷瑗迟迟不来,因知道这冯家乃是南边平叛后,朝廷论功行赏才升到此处,任职不过半年,想来对本地了解有限,就将本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说给她听了打发时间。这冯夫人果然喜欢,将本地的著姓望族同大太太一一问过,得知张家与他们或多或少都连着亲,神色间就有些惊讶,崔大姑面上也颇有得色。
正说着,就听丫头隔帘传报道:“姑娘们来了。”大太太正奇怪哪来的“们”,就见丫头打了帘子,廷瑗跟廷碧手牵着手进了来。
冯夫人从张家两位姑娘进门就留神细看,只见这两位张家小姐,一个身量高些的,脸盘方正,高鼻深目,一对剑眉斜飞入鬓,英气非常,却打扮的俗艳不堪,金钗插了满头,脸上开了染坊一般,若是凭空吹来一股风,只怕就要簌簌的掉下粉末来,衬着妃色衣裳,让人不忍注目,神情间也颇不耐烦,从进门就鼓着腮撅着嘴,像是跟谁生气一般,冯夫人立时就吸了一口冷气,想着千万别是这个,婆家来相人都这样的,平日里不知得张狂到什么地步;再看另一个身量稍矮些的,见她穿一身淡紫的春衫,雪里青的纱裙,头上发髻整整齐齐,只斜錧着一支含珠金凤,眉目端正,不加点染,嘴角含笑,举止从容,让人不由就生出几分好感来。
大太太一见这两个丫头携手进来,嘴角就一直哆嗦,若不是有客在,桌上的供瓶只怕早砸到了她两个身上,此时却不得不按捺住,先盯着冯夫人神色,强笑道:“瑗儿还不快给冯夫人请安。”
冯夫人听见也立刻集中精神看去,想要分辨出哪个是今日相看的人物,却见那个开染坊的率先过了来草草屈膝行了个礼,不等她伸手扶,自己已经起了来,冯夫人心跳的都慢了半拍,却还得做出混不在意的样儿,趁着离得近往她脸上一溜,见长的倒也不丑,不知怎么就打扮成了这个模样,正心疑,另一个也走到跟前,恭恭敬敬的一个万福,等她伸手去搀才借势起身,又从睫毛下往上淡淡露出一个微笑。
冯夫人心里顿时又多爱了她两分,拉着手细问了名字,年齿,又问了平日里在家做什么消遣,都读些什么书,见她对答谈吐也十分爽快大方,那心里的喜爱更胜一层。
大太太看到此时,脸色已是灰了,等冯夫人一松手,立刻道:“你们下去吧,别扰了我们吃茶。”说着又叫人去取丰年斋的点心和玫瑰露来,只道自家做的点心,一力劝冯夫人尝尝。
廷瑗从正房里出来,一张脸立刻垮下来,甩开了廷碧的手,廷碧也不恼,笑嘻嘻赶上去又将她手臂挽住,廷瑗甩了甩,见实在甩不开,便由着她了,只不做声,大步回去自己房里。
冯夫人等人都走了,才发现带来的表礼还不及送出,直怪自己方才只顾瞧人,竟忘了这一层。晌午,张府留饭,冯夫人想着叫姚氏多看看自家闺女,便没认真推却,直等用过饭又喝了茶才又带着崔大姑告辞了去。
大太太却已是憋的坏了,送了客,铁青着脸就直奔廷瑗院里去,进门只见她早换了衣裳,脸也洗得干净透亮,见母亲来了,忙站了起来,缩肩垂首的老实等着挨骂。大太太喘了半天气才沉声道:“翠袖出去。”
廷瑗的丫头从没见大太太这般疾言厉色过,吓得忙将手中绣过搁下,垂着手出了去,又转身掩了房门,在阶下看着。
大太太等翠袖一出去,扬手便给了廷瑗一巴掌,廷瑗受了这一掌竟没站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大太太见她摔倒,眼中已是滴下泪来,口中恨声道:“你是傻的吗?”
廷瑗只在地上呜呜哭泣,不肯答话。
大太太见她这个样,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惦记何家那个尚宽吗?我实跟你说,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何家不来提亲,我就你送你当姑子去,也不能把脸伸给他们家打,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给人家作践的。”
廷瑗听了悲不可抑,伏在地上抽噎起来,大太太满眼是泪,颤颤巍巍的说:“如今可好,人家不来作践你,你自己倒作践上自己了,打扮成那个样,是你的主意还是廷碧那死丫头的主意?”
廷瑗听了,忙抽抽噎噎的撇清道:“是我自己个儿的主意,廷碧是我叫她跟我一块儿去的,我心里害怕,不敢一个人去。”
大太太含泪怒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人家当你是个傻子,你还给人家摘清,当日她带着人把她爹屋里砸个稀巴烂,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怜她失了母亲,不忍看她叫孙姨娘作践,才领了她回来养,不想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廷瑗听了,爬在地上跪了起来,道:“娘,除了尚宽,我谁也不嫁,他若是娶了别人,我不用娘赶,自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说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又道:“冯家再好,也没有我想要的,廷碧喜欢,让给她就是了,娘,你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爹都那样了,我害怕。”
大太太听了她这一席话,心中五味具杂,呆了半晌才道:“她也配?你的东西,要不要是你的事,她伸手来抢就不行,以为她伸手就是她的,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等分家的事传出去,看有人上门没有。”
廷瑗听了低低饮泣:“我不稀罕,谁要谁拿去,娘,你只当为了我,别难为廷碧,她太可怜了。”
大太太见这丫头死心眼傻透了腔,人家算计她,她还可怜人家,真是气的肺都要炸了,却也知道她们姊妹从小一处长大,情分深厚,深呼吸了半日,才道:“你就稀罕尚宽?你才见过几个人?你知道个什么?他有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我跟你说,世上男人比他好的有的是,你就听我一回,冯家不成了,娘再给你找好的。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只在房里把陪嫁的针线活做了。剪了头发做姑子,除非我死了,你就等着出阁吧。”
说完,转身出门。
廷瑗伏在地上尤听母亲交代翠袖:“从今日起,你给我看着姑娘做活,三个月后赶不出嫁妆来,我先打死了你干净。”
83延碧的婚事
大太太立在中庭将廷瑗的丫头厉声申斥了一番,临走又往廷碧住的西边屋看了一眼,见正晌午头门窗关的紧紧的,不由冷笑,指着翠袖骂道:“往后再敢挑唆着姑娘胡闹,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卷了铺盖扔出去,没廉耻的东西,只当你们姑娘好性,就纵的上头上脸,作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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