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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珩东没说话,直接绕开她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的透过窗子洒进来。
褚唯愿哀叫一声,迅速钻到床上拉起被子。“神经病啊你!!!”
她有轻微的畏光症,忽然从昏暗的地方透出光来她会十分不舒服,需要适应一会儿才行。
纪珩东好整以暇的伸了个懒腰,有些嘲讽的笑了笑,语气透着暴风雨前让人心悸的平静。
“褚唯愿,你是不是以为你哥不在,我就真的什么事儿都惯着你啊?嗯?”
“大晚上的从学校跑出来玩儿到连酒里让人下了东西都不知道?我看你是根本是怕不出事儿。”
纪珩东很少叫她的全名,像如今这样冷着脸没什么语气的时候就更少见。按照褚唯愿的性格,遇上纪珩东这个德行姑奶奶大可袖子一撸直接拎包走人,可是到底是孩子心性,心里也被他的话吓的有些怕了,倒是傻乎乎的躲在被子里惊恐的眨着眼睛,支支吾吾的解释。“昨天我来找你看你不在,正好渴的要命就向吧台要了一杯水,不是酒……谁知道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就被人掉了包,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啊……”
听见她蚊子似的动静,纪珩东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两只手抓着被角,只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和一双圆圆的眼睛,可能是因为不适应光线的缘故,她还垂着睫毛,大有一副惹人垂怜的样子。就那一眼,原本想给她个教训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长指扯出一层薄薄的纱帘重新拉上,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柔和不少,连带着他的脾气都平复了下来。
“起来收拾收拾,我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褚唯愿见他不生气了忙从床上跳下来,也不急着进浴室,只巴巴的看着他。“到底怎么了?还是我又闯了什么祸?纪珩东,你可千万别吓唬我!!”
纪珩东想了想昨天晚上见到她的情形,眉间一凛下意识的转了眼锋。“没出什么事儿,你刚有点神智不清就让蒋清风拦住送到我这来了。”
——可,岂止是神智不清那么简单吗?
褚唯愿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将信将疑。“那这个是几个意思?我衣服呢?”
纪珩东头疼的“嘶”了一声,直接把她往里间的浴室推。“怎么毛病那么多啊你!那裙子我看着闹心,让外面服务员给你换下来的。”
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哪怕你经受所有苦难和委屈可只要喷头里的热水兜头浇下,当全身毛孔都在一瞬间舒展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生活已经美好到一种不能名状的境界。——褚唯愿小姐就是这一类人。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经过热水的洗礼整个人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原本就光滑柔嫩的肌肤呈现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光泽。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的自己,褚唯愿冲着镜子呲牙笑了笑,眼中有种狡黠的光芒。
从夜场到学校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纪珩东一面开着车一面威胁着副驾驶上的人。“最近你老实点,你哥没几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被他抓了现行,我可真不给你去顶雷。”
褚唯愿正在冲着遮光镜化妆,听到纪珩东的话手一抖。“真的?”纪珩东看着前面的路况,镇定的点点头。“骗你干嘛。”
褚穆要回来了。这对褚唯愿原本过的顺遂的日子无疑像是扔了个定时炸弹。当初褚家得了这个小女儿的时候,褚妈妈特地给她取名叫唯愿,代表褚家最好的唯一的祝愿,所以小姑娘活的很恣意,这些年都是长她六岁的亲哥哥在带着她。如今他要回来了,代表着她的舒坦日子也没几天了……
褚唯愿哭丧着脸顿时没了精气神儿。“不回学校了,送我回家吧。最近在准备毕业作品也没什么大事儿,让我妈盯着我点兴许还能落个好印象。”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自己单身时居住的房子是不能被叫做家的。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的意识里家是要被和父母联系在一起的,想到那幢小楼里褚父严肃公事公办的样子加上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褚唯愿忧心忡忡。
纪珩东满意的点点头,“还挺有觉悟。”
回家的路上两侧种着高高大大的白杨树,郁郁葱葱,褚唯愿靠着车玻璃有些倦怠,慢慢的,想起了儿时的一件旧事儿。
纪家和褚家因为地形的关系,两家的楼相对而立。褚唯愿记得有一年她生了水痘,被褚母隋晴关在小二楼里隔离,小姑娘正是七八岁爱玩儿的年纪,每天只能趴在窗口看着外头的热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红印子,可怜的不得了。
那时候纪珩东已经十几岁,正在上中学。正是男孩子淘起来是不怕天不怕地的时候,因为他在学校里和战骋联手打了王家的小孙子,他被纪爸爸倒掉着猛揍一顿也关在了二楼的卧室里面壁思过。原本面皮白净漂亮的少年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敢出屋。
白天,家里人上班的上班,通常只有保姆陪着。小小的褚唯愿就趴在窗台上和挨了打的纪珩东隔楼相望,彼此都忧郁的不得了。因为纪爸爸吩咐家里人不准给他吃的,有时候,褚唯愿就偷偷的把隋晴给自己的水果和牛奶藏在床底下,等纪珩东趁着没人的时候用绳子顺过来拿。那时候,纪珩东一面坐在窗台上狼吞虎咽吃着小丫头的救济粮一面没心没肺的跟着这头的她隔空喊话。
“愿愿,你长了这么多水痘要是留了疤就没人喜欢你了,比外院的那个哈密瓜还丑。”
哈密瓜——外院张家的女儿,因为从小就爱吃嘴馋家里人又不好好照顾关心她,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比成人还要惊人的体重,许是已经压抑大脑的正常发展,整天就蹲在家门口傻乎乎的啃着哈密瓜冲着来往的人呵呵笑,曾经吓哭褚唯愿好几次。
听到他这么说,褚唯愿就噔噔噔的跑到床头去拿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惨兮兮的脸蛋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全家人轮番上阵哄了多久都止不住。最后,还是纪珩东被纪爸爸揪着脖领子带着一脸青紫才给哄好。
她记得,他那时候说的是——“愿愿将来要是不能变回来,东子哥哥娶你好不好?”这一晃,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褚唯愿下意识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平滑白净的早已连一丝瑕疵都看不到。
纪珩东看了褚唯愿一眼转而把车停在她家楼下,伸手在她眼前比划了两下。“想什么呢你?到家了。”
“啊?”褚唯愿忙收敛起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后视镜挂着的的那个小玩偶忽然问了一个与话题毫无关联的问题。“我记得你车上好像以前没有这个……哪来的?”纪珩东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匆匆扫了一眼,含糊的应了一句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啊,别人送的。”
那是一个镶着水晶的丘比特,周身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芒。不知纪珩东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褚唯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摔了车门就往家走。临走时,还不忘送他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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