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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想起古人动不动就咬舌自尽,便将舌头伸出,小心地咬了一下,还没用力,便疼得眼泪四溅,下巴发抖。此路不通。
她将咬得参差不齐的指甲伸出来给婆子们看,想要一把剪刀剪指甲,但只换来一个白眼。此路又不通。
看她的两个婆子看管了她许久,着实无聊。到了第二日,便抓了瓜子花生,坐在门口自顾自拉起呱来。正拉得欢,忽然听见屋内“砰”地一声响,两人都吓了一跳,忙进去查看,见李宝宝姑娘正捂着额头呲牙咧嘴。见她们进来,李宝宝姑娘指着额头的一个发红的印子道:“乖乖,好疼。快给我拿点药酒来擦擦。”
原来是阿宝又企图撞墙自杀,结果又是未遂。她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只得摊在床上绝食。可惜绝食这等悲壮之举她也不过才坚持了片刻,片刻过后,她便哈欠连天,无法抵挡睡意,她一边自责自己上顿饭吃得太多,导致一碰床便想睡觉,一边迷迷糊糊入了梦境。正在半睡半醒间,恍惚看见一个人从门外慢慢踱了进来,至她的床榻处站定,掀起罗帐,居高临下看着她。她想挣扎起身,但却身子发软,便是连手指头也无法动一动。
来人身量颇高,必定不是看管她的人。她又见那个人拉了把椅子在她梳妆台前坐下。
她想:看管我的人到哪里去啦。怎么竟让人随随便便进了来,今日尚未满鸳鸯姐姐所说的三日之限,应该没有客人才对呀。
她想起来自己被子没有盖好,大约小腿及脚丫子还露在外面,想要缩回到被子中来。但还是动不了。
阿宝急得想哭,晓得自己是魇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家阿娇(五)
阿宝不知道自己被魇住多少时候,待身体能动时,忙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
来人还在,此时正单手支颐,眯着眼睛,不晓得是睡是醒。
阿宝使劲揉揉眼睛再看,那人却是周锦延。
阿宝头想得疼了也想不明白这厮为何会在自己屋子里坐着。
阿宝下床趿了鞋子,想悄悄溜出去。他还是没有动。她溜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举目环视四周,没有一样称手的家伙。为了防她,屋子内凡是尖利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她连自戕都不能够,又哪里找得到东西去杀他?现下唯一能用得着的,似乎就是她那两个还没来得及啃掉的指甲了。若是冷不丁去抓他一下,估计能抓出两道长长的血印子出来。他的长相,以仇家之女来目光来看也颇为俊美,他自己定然也相当自负。若是能将他面容抓破了相……而后自己必然要当场毙命……总归有点不合算。
阿宝心中天人交战,将仅剩的两个手指甲也塞到嘴里啃成光秃秃的,如此便贻误了抓他脸的最佳时机。
锦延突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冷冷地打量着她,问:“你看什么!”
阿宝刚想反驳说“明明是你在我床头看了我许久才对吧”,但仔细想想,若是如此说,于自己的残存的那丁点儿清誉有碍。于是又趿了鞋,披散着一头乱发,额头顶一个紫红肿块,拉过一把椅子,用自认为优雅的姿态如同孔雀般高傲地坐下,慢声问道:“敢问将军为何在此?”
锦延并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她脸上粘着什么不洁之物。
阿宝摸摸自己的脸,除了印了半边草席的印子以外,并没有粘着什么东西。
半响,锦延才面带嫌恶之色道:“你又逃了一次?胆子倒是不小,可惜本事就这么一些……不过,你脸皮之厚,胆子之大,撒谎之熟练,简直无人能敌。若是生为男子,说不定也能混成个危害乡里的泼皮无赖。”
阿宝勉强驳道:“我脸皮厚些是有的,但何时撒谎了?”
锦延起身,逼近两步,睥睨她道:“据我所知,我的府中眼下好像没有‘屋里人’。”
阿宝稍稍别过脸,待脸热稍稍平复下来,才两手一摊,解释得理所当然:“情势所逼,我有什么办法?”
锦延微微叹口气,冷笑道:“我脾气近日竟小了许多,若是从前,你如何有这等机会在我面前放肆?又如何能活到今天?”
阿宝恼羞成怒,又被勾起满腹的新仇旧恨,站起身,指着门口道:“这位公子,好教你知晓,本姑娘后日才开始见客。若是倾慕本姑娘,记得后日请早。”
锦延无语,半响伸手从靴内摸出一个短小匕首来。阿宝尖叫一声,当即住口,转眼之间便跳到床上,将一床薄被披挂到身上。
锦延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眼神复杂地看向她,道:“你逃走之前就应当想到若被抓住后定无活路。你也算是一个聪明人,与其在这里受辱而死,不若……今后你无需再牵挂任何人。我会将你与你父母葬到一处。”言罢,将匕首轻轻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慢慢踱了出去。
阿宝睡了久违的一个好觉,自己照镜子也觉得气色很不错,便要来水沐浴,将自己收拾打扮得整整齐齐,再将头上的那个木簪取下,笑嘻嘻地央求婆子送给了桑果。最后找来纸笔,端端正正写下“莫阿宝”三个大字塞在怀里方才放心,怕的是人家不知道自己本名,若有人烧纸钱祭奠自己时,将那纸钱错烧给了李宝宝。
待一切办妥之后,她方才从枕头下取出那把匕首来,匕首已磨得锋利,想来一下子便可毙命,无需受太多苦。希望那周锦延说话算话,能厚葬自己才好,只是想不通他为何善心大发,说不定因为这两日是观音菩萨的生日,他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也说不定。
阿宝躺在躺床上,将匕首贴在脸上,匕首冰冷,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铁锈气。阿宝长长叹口气,轻轻叫了一声“娘亲”,随即闭上了眼,两手握住匕首,往心房处猛地一刺。两串温热泪珠从眼中滚落,顺着脸颊流入鬓角。
武姨母被一顶软轿抬到了阿娇的小院,见着阿娇,抱头痛哭一阵。隐约知道阿娇这几个月过得很是不堪,所以并不与她互诉别后离情,果然,阿娇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言语间对武姨母更是亲热了些。
武姨母问及此处是谁家府邸,谁知阿娇低了头,只说不知道。武姨母笑道:“傻孩子,你竟然连谁家都不知道就敢接了我来。”便喊来两个月明与风晴,问这家主人是谁,做的又是什么营生。
月明笑道:“这里是将军的别庄,将军别庄的主人自然只能是将军了呢。”
阿娇原本打定主意什么都不闻不问,但听到“将军”二字便吃了一惊,忙问:“什么将军别庄?是哪位将军?”
这下轮到月明吃惊了,张口结舌道:“娇夫人竟不知道么?这里是护国大将军府的别庄,主人便是周将军。”
阿娇的脸白了白,犹不死心,问道:“可是护国大将军周锦延?”
月明与风晴对望了一眼,齐齐答到:“正是。”
武姨母目瞪口呆,还未及生出害怕后悔的心思,眼见得阿娇已半歪在椅子上半昏了过去,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众人一时慌了手脚,乱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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