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起身,吕副官开了门,一股冷风嗖地钻了进来,枯云不由打了个寒战,那范儒良见了,把身上披着的毛氅扔了过来,道:“共匪那儿更冷,吊他妈的冷。”
枯云不与他客气,谢过他后,裹紧了这件里外都暖烘烘的大氅,顶着大风和吕副官去往红军的营地。
若说范儒良的营地是座小城,那红军的营地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巢穴,还是未经文明大肆开化的巢穴。枯云到时,正是饭点,他看到百来个人缩在一个洞窟里,取暖全靠干草,无论男女老少,身上盖着的,地上铺着的,都是草席子,还有人双手都绑着干草揉成的圈绳。洞穴里光也不够,烛台倒有两个,烧着的是烛油,已经看不到蜡烛了。两个妇女在一口大锅边上給大家发吃食——一种很稀的粥,几乎是清汤寡水,见不到什么谷物的的。
吕副官没有跟着枯云进去,他被两个持枪的游击队拦在洞穴外。枯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游击队的主事人廖芳国,一个中年男子,人消瘦,面色萎黄,人却很精神。带枯云来见他的是下午在茂县和枯云打过照面的蓝衣服人。
“你从范儒良那里过来的?”廖芳国捧着个木头碗,他吹一吃粥碗上的热气,问枯云。
枯云点头:“是的,我想去长春。”
“去长春?”廖芳国看着他,“那你去就是了,你的马我们給牵到后头去了。小赵啊,等会儿就还给他。”
“我知道你们是在这里打游击的,你们杀日本人,我去长春,是想和你们干一样的事情。”枯云说。
廖芳国和小赵交换了个眼神,廖芳国低头喝粥,小赵来请枯云走,说是带他去看马。枯云不走,把他在火车上见到柳生四郎的事情告诉了廖芳国。
“所以我才来的茂县。”枯云说。
小赵这时问他:“你说要杀日本人,那你怎么没把这个柳生杀了?”
枯云道:“没错,我是有很多机会能杀他,我也能保证我下手之后能顺利逃走,但是那列火车上还有许多其他普通人。”
“我在上海的时候,就曾有人因为我干的事而担惊受怕,人人自危。”
廖芳国放下了碗,抓了点烟叶子塞进嘴里咀嚼。还是小赵嘴快,问枯云:“你在上海做了什么?”
枯云没细说,提及了天星和光祖。廖芳国还在细细的嚼着烟叶子,听枯云说完,他道:“日本人要在长春建一个新的军工厂。”
“廖队!”小赵意欲阻拦,“这人万一是白匪那里派来……”
廖芳国一抬手臂:“小赵,去給马喂点草去。”
小赵又说:“等我们联络了甘肃方面,或是上海方面。”
廖芳国声音高起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小赵是忿忿不平地走了,留下枯云和廖芳国在这片阴暗的小角落里说话。廖芳国拿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许多圈圈点点。
“这里是火车站,这儿是汽车站,还有这里,日本人的新政府就在这里,我说的那座军工厂,就要建在这儿,听说,他们还要把实验室也一同转移过去。”
“实验室?”
“日本人在活人身上做实验。”廖芳国握紧拳头,他问枯云,“你有把握能进长春城吗?不瞒你说,我们几经周折想进城,最终都没能成。”
“有把握。”枯云说。
廖芳国说,他们有个计划,想趁日本人转移实验室时营救那些人质,他们还想炸毁新的军工厂。
“但是有两个问题,一,我们不知道具体的转移时间,转移路线,二,我们没有新工厂的内部结构图,我们需要结构图来安装炸药包。”
这第一件事枯云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但第二件事他确保他能完成。摸清某个地方的内部构造,对他来说不过是重温师门教训。
他一表态,廖芳国道:“我找两个人跟你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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