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不响了,趴在范儒良身上,前后磨蹭,上下活动,极尽热情。范儒良吐息一重,枯云紧贴着他,手垂挂在他后背上,两人都泻出了阳精。那味道一下便在空气中弥满了。枯云看到,布帘被撩开了一个小角,一根惨白的手指从幽黑中伸出。
枯云看着。
枯云和尹醉桥是没有沟通的,从定义上来说,他们是住在一起的,然而枯云自他住进来那天起便当他是透明的,视而不见,见而不言,眼睛互相看到,也就看到了,还是忙他自己的事。枯云在范儒良这儿过得并不清闲,他有时也会跟着小赵出去跑,返回茂县后就教一些从难民里招揽来的有志向作战斗的年轻人射击。他打靶很准,教时不多话,新人犯错,他也宽宏大量,是个在风评里颇具亲和力的人物。范儒良听到风言风语,总要为自己打抱不平,特别是在枯云冲他瞪眼,踹他小腿的时候。其后,他又自我圆场,说:“打是亲,骂是爱!哈哈!”
枯云受不了他的自我安慰精神,笑出来。范儒良见到他的笑容,高兴的不得了,说:“多笑一笑好,你一笑就有喜事。”
“又是谁要结婚了?”
范儒良道:“你想吃喜酒?”
“不是你说喜事吗?”
范儒良抚掌,道:“日本人要过来了。”
“这算什么喜事?”
范儒良一拍大腿:“让他们瞧瞧本帅范家军的威风!”
枯云轻笑:“也不见你跑他们面前去耍威风。”
范儒良拱他,道:“打仗行军是要将布阵,讲军法,要是都像你这样搞突击,要军队,要统帅干吗?”
“是啊,要了干吗呢?”枯云看着他,范儒良伸手过去就捏他的脸蛋,两人还没闹起来,外头传来几声响。枯云一推范儒良,比了个眼色,范儒良跟着看门口,是尹醉桥拄着拐杖进来了。
拐杖是新的,浅色原木,用作手掌支撑的部分打磨出了个翘弯的弧度。朴实中不失雅致。
“还好用吗?那小木匠手艺还不错吧?之前啊他的脚崴了,拐杖也是那个小木匠給做的。”范儒良说,他在说枯云呢。
枯云把筷子往他手边一放:“吃饭哪来这么多话,食不言,寝不语。”
范儒良拿起筷子,端起饭碗,招呼尹醉桥过来坐。他们吃饭都是一起吃的。
“谢谢了,很趁手。”尹醉桥坐下后,将拐棍靠在墙边,说。他说话时口吻冷淡,但终归人还是讲礼貌的。
范儒良又道:“这鬼地方天冷得快,等明天我把衣服晒一晒,到时你自己挑选,当作冬衣吧,可别嫌我衣服不摩登啊,这可不比上海了。”
尹醉桥点了点头,范儒良问起上海的情形,说:“北平遭殃之后,还指望上海能挺住,谁能想到,上海也……”
尹醉桥道:“早就有苗头了,二月的时候日本政变就是苗头。”
“你几月从上海出来的?”
“四月,美国的船票作废了,出了上海过来了。”
范儒良奇道:“去美国的船票作废了?这能改日期吗?要是能去美国,肯定比来东北强啊,怎么会想到来东北?”
尹醉桥道:“想起来有人的老家在东北。”
范儒良一拍桌子,声调都高了:“你是来投奔朋友的?那你早说啊!你朋友叫什么?老家具体在哪里的?我找人給你找找!现在就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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