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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待御昂非喊允,小家伙便瘫软在地,汗透大半衣衫,浏海漉贴眉侧。
律儿恃强逞力,推拉不当,才容易疲倦,御昂非想想,取出玉萧,刹时清扬之音流泄四溢,时而像袭袭清风拂面,时而像云彩在远天翩然飞舞,其声呜呜,高远处如仙乐悠悠,绵邈处若游丝轻颤,似在雾霭间若隐若现,无法触摸,仅能静静聆听,由乐律洗涤身心,品味那份安详宁静。
一曲既罢,小家伙如痴如醉,他对音乐领悟几近於零,勉强搭上边的仅有叫花子唱的顺口溜,但御爹爹的萧声听起来美妙极了,随著那动人旋律,彷佛腾云驾雾,魂飘九霄。
「想不想学?」御昂非微微一笑,看他忙不迭的点头。
「你每学好一阶段功夫,御爹爹就教你一点,等你学全了,这只萧就送你如何?」掌心一转,萧身在空气中划出翠绿的弧线,绽放润泽的光芒。
「真的麽!?一言为定喔!」这下可活虎生龙了,司律蹦起来精神抖擞的又演练了一回,脑海想著刚才的节奏,步伐像是有意识般的踩盪更为行云流水,无形卸去赘力。
『啪啪啪──』门口阵阵掌声,看,这不是长空麽。
「他就是你和澄远的养子呀,底子不错。」突然长空楞大眼,抬手揉揉又揉揉,他没眼光吧,昂非的椅子……会动?
悠然自得的滑到尹长空面前,失笑的看著好友下颚都快脱臼的表情,事实上当他第一次出门买菜时,相似反应不胜枚举。
「别杵在外头,进来吧,律儿休息一下再接著练。」御昂非驾轻就熟的甩尾回旋,俐落漂亮,长空又是一阵惊叹。
沙相”在家反省”一个月,他身兼二职,昏天暗地,直到最近澄远回岗位,他被昊悍强迫勒令也休养几日,这才终於得空过来。他以为会在床上看到一个萎蹶不振的御昂非,不然最少是个强颜欢笑的御昂非,因此事前预备了一拖拉库的说法想激励好友,可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喏,茶。」小远酒虫喂不饱,便改喝茶,柜内茶叶一罐罐,堆得可凶。
「谢谢。」尹长空显然也发现了室内各种配合昂非的设施,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这张镂空矮桌,只有三方有凳子,剩馀的那方让昂非”驶”进来刚好,桌脚固定於地,不因外力挪移,定睛一察,几乎所有家具皆然。
「看来我是杞人忧天,澄远都帮你打点好了。」这要多麽细心的思量,每件细微的摆设,无不显露了设计者深深的情意──希望某人自由无碍,想让他要做什麽都能自力完成。
「…老实说残疾真的让我沮丧,但现在慢慢能够接受了,毕竟无论哭笑,日子都是天天要过,况且我并不是真的瘫在床上事事要人服侍,这玩意───真的帮助很大。」御昂非咧嘴拍拍座下伙伴,一刀一刨都是亲自刻凿,想起小远造它时的艰辛卖力,他就不愿再自艾自怜。
「这到底是什麽?我从未见过,外型也不像手推车…」他能如此积极豁达,这也是因为有澄远的缘故吧。
「它叫”轮椅”,听小远说这是辅助行动不便者的利具,我外出几次,有一二户人家中也有同我一样之人,看我推它出门,十分便利,最近频频跟古契探问在哪儿买呢。」他徵得小远同意,把机关图交给流苏城最好的工匠,希望他人也能藉此找回生活的意义。
「是麽,真是神奇。」原来澄远精通机关铸制之术啊。
「对了,听说你前阵子自请一百大板,怎麽?嫌身子太朗健?」御昂非知缘由为何,只是数月不见好友,想说说笑。
「是啊,可惜想伤得重些都没法,人缘太好,行刑官手下留情,伤势搞得不上不下,装昏迷不行,当没受事又真疼,只好抱伤替你休假的心上人处理公事,怎是个惨字了得。」他无奈的两手一摆,想当然尔,行刑官敢放水必是经人授意…一百下打完,回府照样批折子,真是劳碌命。
平日长空对主上谨守份际、进退有度,对同僚疏远有礼、保持距离,虽跟澄远相处时间长,但多谈公事,相对之下,与昂非就较能閒话,态度轻松,两人天马行空尽扯些琐事,相谈甚欢,不觉已日落西山。
(78)
「御爹爹,我饿──」司律拉拉御昂非衣袖,噘嘴插话,天黑了,家里没饭吃。
「唉呀,瞧我糊涂,马上去煮,律儿多忍耐一回儿,长空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原来已经这麽晚了,他赶紧到厨房生火备料。
长空应声称好,想著昂非七尺男儿,专做娘们的事煮煮炒炒,倒也无损阳刚之气,自己真有点羡慕澄远,世俗以为男女情爱理所当然,视同性相恋为秽乱伦纲,可若易地而处,又有几对夫妇能同他俩这般相知相守。
「尹叔叔,你不要想打御爹爹的歪主意,远爹爹会揍你喔。」司律看尹长空望著厨房的方向呆楞,戒备的抡起小拳头警告,远爹爹不在,他要保护御爹爹。
长空回神一听,噗哧大笑,这小子在想什麽呢,以为他对昂非心怀不轨?拜托,他虽无妻无妾,但也没想过要去喜欢男人,公务都忙不过来了,还谈什麽感情。
「若我真对你御爹爹有意思呢?嗯…我想想,如果我把昂非”娶”回家,你跟著来不跟著来?我看到时候你可能要从”父姓”,改名作『尹律』了。」他说的煞有其事,看小子脸色大变,心底都要笑翻了。
「我才不要叫尹律!」光想就是恶梦!恶梦!小家伙脸红气粗吼回去。「御爹爹才不会嫁给你!他已经有远爹爹了,你好坏──我要告诉远爹爹。」他急冲冲的往门外跑,没长眼撞著人墙,不稳的身子随即被来人拉至怀里。
「律儿要告诉我什麽阿?」今天还真热闹,老远就听见小家伙的吼声。
「远爹爹!我告诉你─唔──」抱著澄远大腿,司律急著想揭发惊人的不良企图,张口要说,却给捂住,恶魔之声在耳际悄道:「你要是说了,澄远一定会不高兴,气昂非跟叔叔聊了整个下午,连饭都还没煮好,他一不高兴,就会跟你御爹爹吵架,这样叔叔就更有机会趁虚而入罗,你确定你真的要说麽?」长空乐呵呵的看他立刻噤语,鼓著腮帮子,眼睛凸瞪自己,这小子真好玩。
澄远挑眉,虽不知长空说什麽,但八成是在玩弄律儿,瞧小家伙跟刺蝟似的。暂且不管两人的斗法大战,他迳至厨房,轻声从後方环住昂非,笑道:「我回来了。」
「辛苦了。」转首亲吻,柔意绵绵。
有这句话,他一天的辛苦都得到抚慰了。
澄远推著昂非回到大厅,两人斗争还没结束,直到饭菜上桌才稍稍休止,席间长空三步五时故意激弄律儿,惹得小人儿手舞乱颤,暗暗逗得大夥欢乐。
「小鬼,来下棋吧,咱们一决胜负!」
「我才不会输呢!」小家伙连棋子怎麽拿都不知道,反正输人不输阵,先撂话就对了,御爹爹说这叫”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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