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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郑广尚且如此,更勿论连爵位都没得继承二少郑览,故得知他选择回祖籍守孝时,顾咏反倒放下心来。七星县到底是边疆僻壤,郑览又曾在京中任职,想来不会有人胆敢随意欺压,起码,不必再看京城诸位嘴脸,也是好事。
长亭外到处都是送别人们,有吟诗作赋以送别,也有盘坐于地,嬉笑饮酒道别,也有拉着袖子依依不舍泪湿衣襟,唯有顾咏与郑览二人面色如常,在长亭外互道珍重后,郑览朝他笑笑,转身就上了马车。
鸿雁高飞,一缕黄尘。
马车渐渐消失在路尽头,顾咏看得眼睛有些发涩。直到身后元武低声催促了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用袖口蹭了蹭眼角,转身上马。
正文绣楼再见
自从太医院辞官后,玉珠在家里歇了几日,没多久便有些熬不住,跟顾咏商量着去同仁堂坐堂。
顾咏自然毫无异义,于是第二日,玉珠便成了同仁堂坐堂大夫。
这半年来同仁堂发展迅速,除了原来铺子外,又在西城开了一间,生意颇是兴旺。得知玉珠要来同仁堂,钱掌柜欢喜得不得了,虽说同仁堂这半年多来生意还不错,但总归是以成药闻名,撑场面大夫却是敌不过保和堂等其他大药铺,如今玉珠肯来,不说当初开膛破肚名气,单是宫中御医这个名号就足够以唬人了。
钱掌柜最是精明,玉珠来店这一日他特特地请了人来舞狮子,又噼里啪啦地放了半天鞭炮,大肆宣扬,整条街都晓得同仁堂来了个厉害得不得了年轻御医,看热闹都挤满了铺子,瞧见玉珠这般年轻,纷纷咋舌,却是无人敢质疑她年纪和医术。
玉珠老熟人张大夫却早在年后就去了西城铺子,如今在店里坐堂,是两位中年大夫,一个长着两撇山羊胡瘦高个,姓方,善儿科,另一位却是大腹便便矮个子,姓项,善治跌撒损伤。玉珠与他二人一一见礼,二人连道“久仰”。
因钱掌柜宣传,来铺子里寻玉珠看病排了长队,但钱掌柜得了顾咏吩咐,生怕累着她,故只挑了十个病人,其余都分到了旁大夫手里。因顾虑到她是个女儿家,钱掌柜特特给她设了个加了帘子小间,病人依照号牌一一就诊,过时不候。说来也怪,越是这般拿乔,那些病人们越是趋之若鹜,每日排队等号牌都有好几十个。
玉珠模样好,说话又温柔,也不似旁大夫那般喜欢装高深,与铺子里伙计们都相处得极好。
秦铮这两个月却像是长大了好几岁,忽然就成熟起来,每日都亲自送玉珠去铺子里,晚上又定时过来接,体贴得连顾咏都自愧不如。倒是玉珠有些不习惯,总是提醒他秋闱临近,赶紧温书备考。
九月秋闱,故才八月中旬,京里就热闹起来,满街都是赴考生员,客栈里多住满了人,有些囊中羞涩则在城郊寻些干净幽静寺观住下。这番场景让玉珠不由得想到了去年年初她和秦铮来赴考时场景,一时感慨颇多。
因秦铮早在顾咏引荐下给子监几位大人们都投过卷,且颇得好评,故虽临近科考,秦铮却并不紧张,倒是玉珠紧张得很,每日里总免不了啰啰嗦嗦地问几句,又怕给秦铮添加压力,总是开了口又后悔,十分地纠结。
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无赖泼皮,药铺自然也不例外。玉珠才来了几日,就亲眼瞧见有人上门捣乱,却没曾想,竟然还是位熟人。
这日大早上,玉珠方才到了铺子,连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得外头厅堂里一阵喧闹。她心中好奇,正要掀帘子出门一探究竟,那帘子倒先开了,探进店里学徒小唐脑袋。小唐朝她嘻嘻一笑,道:“秦大夫不必出来,店里总有些泼皮无赖要捣乱,钱掌柜自会处理。”
玉珠闻言心定,点点头,自己煮了茶,一边品茗一边侧起耳朵听外头动静。没想到,外头喧闹声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愈加激烈,不时地传来歇斯底里嚎叫声,那嗓音听着,却是有几分耳熟。
玉珠歪起脑袋想了半天,却实在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到过,琢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掀起帘子往外头瞅了瞅。厅堂里都是人,从玉珠角度只瞧见一堆脑袋和屁股,她张望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来。
外头声音愈发地大了,夹杂着哭喊声,因又哭又嚎,玉珠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总算听清了两句话,“老子是举人,你们这群刁民胆敢碰我……”
玉珠顿时打了个寒颤,这声音,这腔调,可不正是当初在医馆时要纳他做妾那个极品邓举人么?一想到此人,玉珠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放下帘子躲进里屋去,生怕被这个极品纠缠上,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当她往回缩脑袋时,挡在前头伙计忽然侧了下身子,邓举人狰狞脸陡然暴露在玉珠面前。
那邓举人是何等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玉珠,顿时像着了魔似激动起来,一蹦而起朝玉珠方向扑过来,口中还大声嚎叫道:“秦家妹子,你可不能这么无情,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你——”他话尚未说完,一旁钱掌柜已经怒不可遏地一拳头打了上去,将他未说出口腌臜话打回了肚子。
玉珠闻言也气得直发抖,外头这么多人瞧着,那极品说出这般无耻又暧昧话来,难保没有人胡思乱想到时候传出些乱七八糟谣言来,他一个极品不顾名声,玉珠可还是要脸。
但玉珠也没失去理智,做出冲出房来与他对骂举动来,只在屋里冷笑回道:“邓举人说是什么话,您在青竹巷住了才半个月,与小女子见了不过两三回,何故动不动就攀谈旧情。您名声在外,在董家住了不到一月就被赶了出去,青竹巷人人皆知,至于什么缘由,小女子面薄,可说不出口。不过在场诸位若是有心想知道,随处打听便知。这般恬不知耻有辱斯文败类,早该送去衙门问责,怎好放出来四处乱咬人。”
她这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将这邓举人骂得够呛,众人原本见他撒泼,心中就极厌恶,如今听玉珠话里话外意思,此人似忽还有不可告人之处,一时议论纷纷,更有些好事,忍不住四处打探,问起周围有没有青竹巷人。
那邓举人原本想着好不容易才遇到玉珠,念着她当初不大说话,瞧着是个极好欺负,没想到她嘴巴竟如此利落不饶人,见四周众人看向自己眼神已是一片鄙夷,一时又惊又怒,愤然道:“你…你血口喷人,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说罢,奋力甩开众人,扯着袖子捂着脸,狼狈落荒而逃。
邓举人一走,铺子里看热闹也都慢慢散去,钱掌柜着人将厅堂收拾了一下,一会儿,又特特地过来向玉珠告罪。玉珠哪里会怪他,只暗叹自己倒霉,如何会识得邓举人那样极品。罢了又问起那邓举人如何会来寻铺子不是。
钱掌柜苦笑道:“秦大夫您却是不晓得,但凡开铺子做生意,没有不被这些流氓纠缠过,且我们药铺做是成药生意,卖荣养丸又极惹人眼红,那些泼皮无赖也就更多。年初时候还有人来讹诈,非诬陷说我们荣养丸吃死了人,还逼着我们拿方子出来比对,这明摆着是旁铺子捣鬼,眼红我们生意好,想来分一杯羹。也亏得后来东家府里得了势,这几个月来渐渐好些。像今天这样事儿,倒是有些日子没发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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