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有意开玩笑,本想说:“若是忙于献祭,那么你必然早已熟练得很了。”然而话语噙在嘴间,竟难以再继续,她怔然……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害怕的。
胡思乱想被韩紅露轻柔至极的嗓音所打断:“阿苏,我们试着拔蛊。我预先让你服下一种西域来的药剂,到时候,你全无感觉,什么都不用怕。”
她一愣,倔强的回应:“我不想这样。”又轻轻一笑,“你且放心,既然是在清醒的时候想好的事,我自然心中有了分寸。”清清透透一个女子,真像是冰雪雕成,透彻到可以轻易窥见到那极美好的内心。
他却坚持:“将这杯杏蜜茶喝下。”
紫苏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犹豫了一下,却依然以执着奉还:“即便是死,我并不想稀里糊涂。”
她第一次见到韩紅露笑得这样舒心,像是焕然新生的一个人,低声安慰她:“只是拔蛊,怎么会死?”
她亦好笑:“若是拔得出来,百年间,这么多人,又何必自危至此?”
英俊男子笑似流云:“那么你不喝?”
沉默的一刻,所有的情感似乎无所遁形。紫苏接过,微一仰脖喝下,喝得太快的缘故,略微呛着了,眼眶泛着粉红:“我信你。其实我还是怕……那么,就当做梦吧。”
他静默得靠近她,伸手出去,拢住她身子,眼神似是一砚的清水,最后只磨出了浓浓一滴老墨。
“阿苏,就是做梦。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沉沉的声线,将她带进最深的梦境之中。而似乎清醒的唯一记忆,是极凉的触感,淡淡落在自己唇上,像是触及了冰晶,薄薄一片,在唇齿间融化。
韩紅露俯身良久,缓缓站直了身子,却只觉得一阵晕眩,他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望向洞口,怒喝道:“白叔叔!”
白榆火慢慢的现身,神色复杂的低下头:“主人,我都已准备好。”
“放肆!是谁主持祭祀?你做了什么手脚?”韩紅露逾来逾心寒,像是被凝冻住了神色,低声喝道:“给我解药。”
“这不是毒药。十二个时辰后,药性自然消散。主人,属下大胆,替您主持祭瓷。”白榆火并不看他的眼神,一边走过他身边,俯身看了看沉睡中的少女,轻道:“早在三危山下,属下试验多次,已然掌握拔蛊之法。主人放心罢。”
他从心头升起无力之感,竟说不出话来,看着白榆火抱起紫苏,向屋外走去。那肥厚的身躯在洞口终于回首,肃穆而歉然:“我虽是你下人,却无法看着你这样下去。就算是长辈的一点私心罢……”他不再犹豫,逆着光线,消失在尽头。
韩紅露勉强在胸口提起真气,直欲追出,却总是不得其法。他看看时辰,强迫自己安心。盘膝而坐,缓缓运功。
然而终究还是急躁,无法静下心来,只觉得如坐针毡,此刻屋外掠过的青色人影于他,却不啻于一道劈进人心的闪电,照亮了韩紅露如天神般俊朗的脸庞。
进来的男子亦是语气急促,向来疏朗而闲然的表情早已不见,直接道:“什么毒?”
“黑曼陀罗。”
他沉默,片刻后,掌心抵上韩紅露的背脊,低声道:“你莫运功,让我试试。”
他以会极心法,一点点的融化韩紅露体内的黑曼陀罗。黑曼陀罗本身无毒,自然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这是极慢的法子,又耗费心神,不过片刻,林怀尘嘴角紧紧抿起,已然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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