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像是被一把锋锐至极的剑刺进了心脏,江载初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找维桑。
她已被侍女扶起,站在禁卫军身后,唇角嫣红,眼神却同他一样,有些恍惚。
韩家是巫蛊世家,进京,遇袭,重伤,痊愈,弑君……
仿佛有一根丝线将这一切串接起来。
她一次次地说对不起他,原来如此——
那把无形的剑又被深深送进去,锋刃狠狠的绞动,将一颗心碾成血肉模糊的肉泥。
他那样信任她,心甘情愿地,将一切都给她。
可原来,她一直在欺骗他。
这个陷阱,是她亲手挖下的。
她要他杀了皇帝,这样不会有人将这一场滔天之祸怪罪在蜀人身上……
她要他……背弃一切,要他将这个帝国推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这就是他倾心相爱的女子!
他最后一次望向她。
她的眼神终于抬起,与他交错,没有笑容,脸颊上分明带着脂粉,却神色苍白如同白纸。
没有解释,没有心虚,什么都没有,只有茫茫的一片,死气沉沉。
悲恸到了极致,江载初只想仰头大笑,可是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他喉间微微一甜,呛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朝堂上寂静无声,人心惶惶六神无主,阁老重臣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出来主持这局面。
直到元皓行越众而出,走至丞相王廷和身旁,低低说了两句话。
王丞相回过神,走至众人面前主持大局。先令禁卫军将宁王押入天牢,又命御医看护太后,将嘉卉郡主与一众女眷送入内殿。
朝堂上留下数位重臣,不过半个时辰,晋朝便推立了最年幼的皇帝。
五个多月的皇子江希逸被立为新帝,由母亲妍妃、太皇太后辅政,即日登基。
解决了最重要的帝国子嗣问题,便是如何处置宁王。
后世将这一场议事称为“元熙密议”,参与者皆是当时朝廷上分量最重的官员。他们推立了新君后,独独在如何对待弑君的宁王问题上,两派意见相持不决。
元皓行淡淡道:“诸位大人,新帝已立,宁王众目睽睽下弑君叛逆,决不能留着。理应快刀斩乱麻,即刻在狱中赐死。”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之中,刺啦一声,激起强烈反应。
“宁王敢这般当中行刺皇帝,又怎么会全无准备?”
“冒失杀了宁王,只怕他西北旧部不答应——便是在京中,景家与他交好,又如何会袖手旁观?”
……
愈是讨论,便愈发没个结果出来。待到最后,元皓行皱眉道:“我倒觉得,这次行刺,像是宁王随意为之,并无精心准备。”他顿了顿,“此刻宁王旧部尚未动手,若能一举将他杀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待到他们想到营救之法,才会天下大乱。”
一众官员皆是持重之人,商议之后,依旧决定将宁王押在天牢中,待一一收缴了宁王旧部的兵权,再移交给大理寺行,依律处死。此外,嘉卉郡主尚未同皇帝成亲,突遭变故,亦不能视作后宫皇帝家眷,便送回原先驿馆处,再做处置。
元皓行后来无数次想起,若是这一场廷议,晋朝大员们听了自己的建议,史书便会沿着另一个方向书写。可惜,那时自己资历尚浅,人微言轻,终究还是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命运。
元熙五年六月十六日晚,数千黑甲武士强闯天牢,劫出江载初。
事发后被软禁的景云从家中偷出城防鱼钥,在南门同众人汇合,拥簇着江载初出了京城,一路南去。
景家家主是景云的伯父景贯,亲向新帝与太皇太后请罪,并率禁卫军出城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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