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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潘士尧浑身冰凉凉的,不愿意去床里面,硬是在秀英身边挤出了个位置,把暖乎乎的秀英拦在了怀里,像抱着个暖炉似的,潘士尧止不住的喟叹,实在太暖和太舒服了...
潘士尧可是舒服了,却把秀英折腾的睡不着了,忍不住锤了他两拳头,秀英没好气道,“尽是来折腾我...怎么样,找到士勋了吗?”
想到晚上的事,潘士尧叹了口气道,“找到了,过个年还不让人安生,唉...”
秀英眯瞪着眼,咕哝翻个身对着她闺女,嘴里咕哝了一句,“你这个兄弟啊,我们以后最好跟他少来往,太不是东西...”
潘士勋不是个东西,又何尝要秀英来提点他呢,潘士尧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得出来,今晚他大弟和他二弟干仗不过是个导火索,其实还是在针对他们三口子,无非是过年回来占了家里地方叫他大弟不高兴了而已...
翻过腊月二十八,就是二十九了,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等于是过年了。虽然因为潘士勋的事,家里闹得有些不安生,但过年该准备的东西还得准备上。
一大早的,家里就忙活起来了,潘阳搬个小凳,坐在廊檐底下劈柴,潘士松把潘盈顶在头上,又领上潘士告,叔侄三个去买炮仗玩去了,秀英和潘士云姑嫂两个,一个擀面皮一个包饺子,张学兰则忙活着煮咸鱼腊肉,还有猪蹄,也得和腊肉一块先煮上...
忙忙活活到了中午,张学兰随便蒸了包子馒头,因为半下午还得再大吃一顿好的,中午这顿饭所有人都不会吃太饱,草草吃两口垫上肚子就成了。
大家都在啃包子,没一个人提潘士勋,张学兰到底心疼她二儿子,偷摸拾了两个包子,又夹了一块咸鱼塞在馒头里,再用蒸笼布包上,让潘士云送到杂货铺,顺便再换潘恒春回来吃饭。
得了张学兰的令,潘士云没敢打顿,把蒸笼布揣在怀里,立马小跑去了杂货铺,本以为她小哥会饿肚子,没想到人家正坐在被窝里吃花生呢....
既然潘士勋睡在杂货铺了,杂货铺里不缺零嘴儿,还能饿着他?
潘士云没好气的把蒸笼布从怀里掏了出来,丢到潘士勋怀里,道,“娘让我送给你的...不是说不愿待家里了吗?怎么现在还吃杂货铺的东西?杂货铺也是阿哒开的...”
听潘士云这么说,潘士勋瞬间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死丫头,要你管!”
潘士云朝他翻翻白眼,转而对潘恒春道,“阿爷,你回去吃饭吧,我来看着。”
潘恒春道,“你也跟我回去吧,让你小哥看着就成。”
闻言,潘士云张口就道,“那不成,我得留下防着他,搞不好阿爷你一走,他就把钱盒子里的钱给偷了。”
真不愧是兄妹,潘士勋心里打的那点鬼主意,潘士云清楚的很,虽说潘恒春每晚都会把零钱盒子里的钱全部收起来,但白天杂货铺人来人往,尤其是过年这几天,来买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多了,哪个还能记得清楚零钱盒子里到底有多少钱,如果这个时候潘士勋拿个三块五块的,潘恒春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被说中了心思,潘士勋恼羞成怒要拽潘士云的小辫子,潘恒春呵斥了一声道,“死崽子,给我安生点,再胡闹我去把你阿哒喊来,让他管你。”
提到潘兆科,潘士勋瞬间偃旗息鼓了,坐在被窝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啃着潘士云送来的包子,心里回味的是昨晚全家人是如何待他的,又想到今天过年,本来该一家人热热闹闹坐一块吃饭的...
潘士勋咬着包子就红了眼眶子,不想让潘士云笑话,还刻意别开了身子。
潘士云也不想见她小哥这副落魄的模样,挨着潘恒春的床沿坐了下来,潘士云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副老气横秋的架势,对潘士勋道,“阿哒偏心大哥和大弟,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非要和阿哒硬碰硬有什么意思?你已经够不错的了,至少娘是疼你的...你看我,娘什么时候待见过我?我也没像你这样恨不得跟他们干仗啊,我是指望阿哒供我念书,你呢,还得阿哒给你盖房子娶二嫂子,你跟阿哒犟,能讨到好处吗?”
潘士勋静静地听着,等潘士云讲完了,他才悠悠的回了一嘴,“你倒是挺有经验。”
此时的潘士云看着潘士勋,竟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她站起来拍拍潘士勋的肩膀,劝道,“虽说我们都是阿哒娘的孩子,但小哥你没听说过嘛,十个指头还分长短,更何况是我们兄妹五个,阿哒娘总有偏心的人,小哥你听我一句劝,回去跟阿哒服个软道个歉,阿哒心软,等过完年开了春,阿哒气消了,照样给你盖房子娶二嫂子。”
☆、80.6号一更
潘士云在杂货铺一直待到潘恒春吃完饭过来换她,她才家去,下午还得忙呢,几个大菜都还没做出来,她得帮她娘担水烧炉膛,不然她娘一准又要说她偷懒...
潘士云走后,杂货铺里只剩下潘恒春和潘士勋爷孙两个,昨晚的事潘恒春从潘士尧嘴里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毕竟潘士勋和他是隔代亲了,潘恒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停劝说潘士勋一会儿就跟他一块回去吃年夜饭,一家子人哪有隔夜仇。
其实这个时候潘士勋昨夜的那一身叫嚣劲早就没了,尤其在听了潘士云那番之后,潘士勋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中,我们且不论他到底是哪根筋想通了,等傍晚潘士云再来喊潘恒春回去吃年夜饭时,潘士勋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家去了。
只是他人都到老潘家大门口了,又开始畏怯了起来,毕竟他昨晚才向所有人放过话,说他阿哒偏心,说他在这个家待不下去,要离家出走,现在连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没到,他就食言了,在别人眼里,他会不会太没种?
潘恒春自然看出了潘士勋脸上的怯色,在后头推了他一把,咳了一声道,“小孩子别想太多,你阿哒还真能跟你计较不成?进去之后跟你阿哒好好认个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话虽如此,可潘士勋还是很忐忑。
此时张学兰已经烧好饭了,就差甜稀饭没有熬,淮河这个地段的人过年有喝甜稀饭的习惯,所谓甜稀饭其实就是用藕粉熬出来的,里面加上白砂糖、黑芝麻、花生仁等东西,做甜稀饭的材料哪样都不便宜,平时他们压根舍不得熬,也只有在过年这几天才能熬出一大锅来饱口福。
潘恒春爷孙三个进来的时候,潘阳正蹲在炉子旁看火候,时不时要拿铁勺子搅搅稀饭锅,防止它糊了底。
潘恒春朝潘士勋使了个眼色,潘士勋就傻站在离潘阳老远的廊檐下,不敢进堂屋去,还是潘士告从堂屋里出来拉了潘士勋的手,嘴里嚷着道,“二哥快来吃娘炸的菜丸子,刚炸出来的,可好吃了...”
小萝卜头潘士告昨夜睡得早,他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怎样的争吵,不管如何,潘士告这一举动算是解了潘士勋的尴尬,潘士勋半推半就的被潘士告拉进堂屋,并且在潘士告的殷勤下吃了两个菜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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