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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已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从考究。倘若当真那两杯中一杯有毒一杯无毒,她心里还能够给自己一点慰藉,毕竟二分之一的机会,可是,为何她心里竟会有种强烈的错觉,无论当时她挑选了哪一杯,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呢?
是不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董鄂乌兰越想越是心痛内疚,可如果一切重来,她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毕竟她出现在这个时代是有目的的不是?
真相被剖解开,这些日子顺治的不对头她瞬间了然于心,他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此时才能读出里头隐含的心酸和决绝。顺治如今站在害死博果尔的位置上,而她却浑然不觉的躲在背后无忧无愁。董鄂乌兰难受的拽着袖子边儿,越想越乱,她想停止胡思乱想,却怎么都做不到。
时间太过难捱,一个人愣愣坐了两个时辰,期间许是来顺给书雁琦芹透了声儿,一直就没人来打搅,董鄂乌兰时不时瞄一眼窗外,见天色已近昏暗,便起身去寻来顺。
马车已备妥,匆匆换了身他准备好的孝衣,董鄂乌兰钻进了马车,一路轱辘前行。
此处距襄亲王府也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傍晚的街头很是宁静,偶尔能听几许鸟鸣声。董鄂乌兰靠在一边,目光涣散,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凭着直觉该走上这一趟……
马车停下,来顺在外头唤她时,董鄂乌兰怔了一下,才轻应了声“嗯”。颤抖着拂开轿帘,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上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跳下马车时,脚下一个不稳,她瞬间扑倒在地,来顺吓了一跳,赶紧的把她给搀起来。
手心摩擦在地,隐隐沁出几丝鲜血,忍痛用帕子抹净,董鄂乌兰摇了摇头,冲来顺道“没事”,转而进了王府。
这时候的襄亲王府几乎一片惨白,白色灯笼森森然,仿若纱笼里头的烛光都透着一股凄凉,守卫并未阻拦,毕竟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王妃,再者身旁跟了位皇上近前的红人,他们哪儿敢有任何说辞。
董鄂乌兰跨进门槛,一路朝灵堂而行,越往里头走耳畔哭声越是凄厉,她略微一顿,才提起勇气走了进去。
最里盖棺大敛,设灵床柩东,柩前设了灵座。董鄂乌兰极目望去,真心很难想象那个活生生的人此时正毫无生气地躺在里面。灵堂有两位嬷嬷和一些丫鬟奴才,她们下意识抬头,见门边儿来人是董鄂乌兰,哭声戛然而止,面目多是惊奇诧异。
董鄂乌兰一一扫过去,并未看见懿靖太妃,她估摸着太妃哭累了被下人硬劝去休憩了罢,她其实是想见上太妃一面,她愿意承受她所有的指责和怒骂,因为对于博果尔的死,应该没有人会比为人母更加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凄楚非一般人所能体会。
可是,扪心自问,董鄂乌兰知道自己太过自私,她知道博果尔很可能以这种方式结束人生,这些日子她有努力的去试着挽回这个悲剧的发生么?并没有……她只是期冀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然后回到现代……
但一切的源头是她真的不想放弃回去的机会,然后无止境的在这个时代徘徊,真的有那么不可宽恕么?
太阳穴突突的疼痛,董鄂乌兰泛着泪揉了揉,余角却见一排跪着的丫鬟中突然站起一抹身影,正是水琤,她瞧起来真是瘦削极了,脸色乌青憔悴,可眼神却在一片烛火里显得那般深邃幽暗,她朝此一步步走来,行得极慢。董鄂乌兰盯着她,浅浅唤了声“水琤”,她似闻所未闻,就那么不缓不急的站定在她面前。
背着光,董鄂乌兰瞧不清她眸子里到底蕴含了多少情绪,但水琤给她的感觉竟多了丝恐怖。
“福晋,奴婢想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可以么?”她微微别过眼,淡淡道。
董鄂乌兰点头,尽量忽略心底的那股寒意,朝一旁来顺点了点头,追随着水琤走出灵堂,往左边长廊尽头行去。
屋檐下悬挂了一排白色灯笼,微风吹过,摇摇曳曳。水琤走在前头,董鄂乌兰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惨白的背影,蹙眉捂着心口。水琤给她的感觉真的是太过奇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前方背影猛地顿住,董鄂乌兰随之停下步伐,看着她微微转过身,兀的跪下,昂头冲她淡笑道,“福晋,奴婢想跟您说句对不起。”
董鄂乌兰一怔,她愣愣看着水琤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陡然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不然她为何要与她说这句话?嗫嚅唇畔,她想倾身将她扶起来,还未动作,水琤却是自己撑地起了身,“虽然有时候奴婢会觉得对不起福晋,可有时候又会觉着奴婢似乎也没有任何错,尤其是今日。”
水琤嘲讽一笑,靠在红柱继续道,“福晋,很久很久之前,奴婢就给您下了毒药,上次凉亭里,是最后一剂。”她说着眼泪汩汩直往下淌,触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水琤呜咽两声,愣是憋气道,“本来奴婢一直都在犹豫,奴婢原本不想害死您,可是,王爷这段日子实在太苦,奴婢就想着反正错已酿成,从当初第一次把那茶递到您手心时奴婢就走上了不归路,又何必在最后的时刻假仁慈?”
她似哭似笑,说到此处,抬头泪眼朦胧的盯着董鄂乌兰,“奴婢现在只恨为何当初会犹豫,倘若早早就下定决心,此刻躺在那冰冷灵柩里的人就不是王爷了是不是?”
风吹的她白色棉衣轻微鼓动,董鄂乌兰晃了晃头,却觉得水琤的脸越来越远,远的都要看不清了……
她的声音清晰响在耳畔,太过真实,董鄂乌兰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莲娟儿,果然,水琤和她是不一样的。但,她竟觉得心底对她毫无恨意。
水琤早早就对她心存加害之心?甚至早早就付诸了行动,只差最最关键的一步?脑内思绪打结,董鄂乌兰觉得可笑,又觉太过可悲,这么久以来,她真的毫无一丝察觉,哪怕此刻水琤对她如实以告,她都理不清究竟这一切都是从何时开始的,又为何要这般对待她?
走到这步,所幸水琤也愿意让她死得明白,深吸一口气,她抿唇闭眸道,“是从福晋手腕儿受伤后第一次进宫拜见太妃的时候,当时奴婢眼皮子浅,没能受得住太妃的蛊惑。可是,奴婢后来心里一直在想,倘若奴婢一心向着您,一心没对王爷心存欲念,太妃肯定亦那奴婢莫奈何……”
忽的睁眼,水琤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面前的董鄂乌兰,眸露怨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奴婢一直告诉自己这句话,再就是您让王爷一而再再而三蒙羞,可王爷却还是那般如出一辙的宠着您,奴婢就觉着,为什么老天那般不公平?甚至会幻想,倘若有那么一人对奴婢心心念念的好,奴婢绝对不会如此回报他……”
第47章第四十七章人散(三)
那天的大雨淅淅沥沥,她被淋得浑身湿透满是狼狈之时,原来水琤便在懿靖太妃宫里算计着送她去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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