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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番话,我犹豫了很久,恐怕你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我神智不清。”迟傥以一阵沉重的喘息声作为掩饰,随后也同样低声说道,“根据保释规定,我不能擅自出国,如果不向法官报备,我会马上被通缉并被投入监狱……”
“时间不多,我们能不能长话短说。”
“有一件事我瞒了你,我以你经纪人的身份和霍伯特重新签订了合约,并从他那儿拿了一笔钱,加上以前的那笔,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了。在谢罗彬家乡的时候我和当年结识的非洲朋友做了联系,他们在卢旺达给我们准备了一间暂时的避难所。听说下周六霍伯特会出发去宾夕法尼亚探望女儿,而郝透的剧组也会在差不多时间包机去往加州,这家伙虽不是真正的小偷,却拥有小偷的狡黠,他有办法让你随行。”迟傥短促地笑出一声,又拿过郝透带来的影片宣传资料的文件袋,“里面有一个在墨西哥的地址和账号信息,去那个地方找一个名叫梅里耶的家伙,他是个绝对可以信赖的朋友,他会想办法带你去往卢旺达……”
“你呢?”殷之纯牢牢盯视着对方的眼睛,张口就问,“为什么不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明显,别忘了你可是殷之纯,想不为人注意地去到哪儿都不容易。尹云的案子我还未摆脱嫌疑,霍伯特手上还有我那段过去的把柄,但是你既然已经拿回了项链,警方就没理由搜捕你……何况,我猜想警察局长和你老板之间的关系最近应当也不怎么融洽……所以,只要确认你已安全离开,我随时都能想出法子一走了之……”
“可是……为什么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话……”他擒住他的衣角,像孩子那样委屈地辩解,“我才摆脱了毒瘾,没你在身边,我会控制不了……”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疯狂、最坚强、最不可能被驾驭和击垮的家伙。”将眼前的美丽面颊捧于掌心,迟傥在那又挺又翘的鼻尖上吻了一下,给予自己的爱人一个最为坚定的笑容,“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然后去卢旺达找你。只是……只是你的演艺生涯将到此终结,从今往后没有鲜花,没有崇拜,没有掌声,没有舞台。我们也许会被一直追杀,而我也有可能登上国际通缉犯的名单,我们会变成那些公路片里的亡命鸳鸯,以双双毙命街头为最终归宿……所以,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顿了一顿,他深深地凝望着恋人的淡色眼眸,“你决定与我同生共死,亡命天涯了吗?”
殷之纯以同样的目光回望迟傥,然后带起那抹动人至极的微笑,慢慢开口:“杰西·詹姆斯的故事你一定已经读过
他传奇的经历和星辰般地陨落
从你手上的纸间滑过
现在我要告诉你另一个故事……”
这首诗还未念完,两个人同时向对方靠近,也不知是谁的牙齿和谁的嘴唇重重磕碰在一起,吻起来满嘴血液的腥甜。难舍难分的一个亲吻过后,他几乎是含着眼泪对自己的爱人说,“我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
※※※
该发火的时候绝不含蓄,摇滚偶像表现得和平时一模一样,不致引起监视者们的疑心。
一切准备就绪,黏着心形贴纸的录音机还在播放事先录好的他们做爱时的声音——那种声音会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但是屋里的两个男人现在无暇顾及。
撕扯床单的声响在门外的人听来也像是这种狂热性爱的一部分。
“我确认过,十四层的窗户是开着的,你可以从那里进去。”他将床单制成的绳索一头绑在他的腰际,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压低着音量开玩笑,“这儿是十六层,而你不是蜘蛛侠,所以务必小心。”
“你可不可以给我安个大鼻子,谁也认不出的那种。”殷之纯已经站在了窗台外的花架上,想了想,“我想要那种像阳具一样的鼻子。”
换来的是对方当头给了他一记榧子,毫不客气。
飞机两个小时后就将起飞,摇滚偶像刚要往下,却突然被恋人叫了住,“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漂亮?”
这个男人几乎从不赞美自己的外貌,比起“宝贝儿”“美人儿”这类词汇,反倒更喜欢叫自己“怪胎”。殷之纯稍稍想了一下,说,“似乎说过,似乎没有。不过没关系,我不爱听这个。”
“你很漂亮,”将手探出窗口,温柔而留恋地抚摸起恋人的脸颊。烧伤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了,他的面庞依然精致美丽得宛若天造。迟傥破天荒地对殷之纯一连说了好几声,“你很漂亮,你很漂亮,你很漂亮。”
以长久的注视向彼此告别,仿佛此刻分别就再不会相见。
“即使被通缉,即使被追杀,你还是会来找我的,对吗?即使只有一口气在,你依然会信守诺言来找我的,对吗?”回视着那双他深深爱恋着的温暖眼睛,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滑落眼眶。
“Dontcry,mylove,”男人含着笑容将脸探出窗外,俯身去亲吻他的眼睑、鼻尖、嘴唇,去亲吻他落于脸颊的泪滴,“youaresafenow.”
第63章再见,我的爱人(2)
男人以前从未去过教堂,这次以后也不会再去。透过忏悔室的幽暗光线可以看见他俊朗的侧颜。有力的眉弓与下巴,鼻梁部分拔起的是一道不逊于欧洲人的挺直线条,让他的侧面轮廓像侧躺的山脉一样挺拔。
与其说是忏悔,不如说是倾诉。
“在中国,人们把这种僭妄的行为称之为‘抱佛脚’,”唇边含着一丝淡然的微笑,他开始向神父侃侃而谈,“您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信奉上帝,他杀过人,干过勒索的勾当,视道德为儿戏,因一己私心欺骗了一个无辜女孩并害死了她,他深爱的人是个男人……而现在,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之前,他盼望通过寥寥数语的忏悔来获得上帝的眷顾,获得一些‘好运气’。听上去很可耻,是吗?”
和我们日常所见的大多数天主的信徒一样,神父花白头发,慈眉善目,脸上布着一些干裂泥土般的皱纹。“上帝告诉人们,学会宽恕,永远不会太迟。”他表示相信仁慈的主愿意聆听这个男人的忏悔,“真正的宽恕来自你的内心,勇敢地为你的过失担负起应有的责任,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你自己和你爱的人。”
“他是那种令常人难以想象的怪胎,看似很酷,可即使大笑的时候,你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种恐慌与悲伤。”谈及所爱的人,男人的笑意明显深了,眸底泛出缕缕波纹般柔和的光晕,“他可以泰然自诺地在几万人面前脱衣叫喊,可如果你仔细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超过两分钟,他就一定会脸红;他焚毁一辆价值百万的名车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躺在无人的旷野等候日出时,阳光驱逐黑夜的刹那,他快乐得就像圣诞节早晨在袜子里发现礼物……”
“哀恸的人必得安慰。听你描述,你爱的那个人很不平凡,深受我主眷顾。”黑袍老者以一个慈爱的声音说着,“你向他谈起过你夺去别人生命的经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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