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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菀正在搓衣服,头也不抬地说:“是个女人都能在一个礼拜里勾搭得上的男人,我觉得不怎么靠谱。”
厉娅睨了她一眼,“什么叫是个女人?你会不会说话。”
孙菀没有接茬,将搓好的衣服丢在脸盆里。
厉娅拿涂着鲜红蔻丹的食指戳了戳她,“别洗衣服了,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Party吧,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
孙菀恹恹地说:“不去。”
“不去你一定会后悔!开Party的地方在万乘,超牛的一家私人会所,里面的会员全是名校在读的二代们,金字塔尖尖上那一小撮精英男,你不想去见识见识?”见孙菀还是不为所动,她有些急了,撒娇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和赵瀚还没熟到可以单独约会见面的地步,所以他才选了一个朋友办生日派对的契机,叫我去万乘玩。说真心话,让我一个人和他去那种地方,我有些发怵。他那个人阴阳怪气的……老孙啊,你就陪陪我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菀没了推拒的余地,擦干净手,“衣服呢。”
厉娅放下心来,将她推进宿舍,找了自己的一条中长礼服给她。孙菀正欲拿衣服去换,却被厉娅按坐在椅子上,“仔细一看,你是一点打扮都不会,眉都不修一下。”
她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把剃眉刀,飞快地在孙菀眉上修剪起来。片刻后,她望着孙菀的脸怔了一下,孙菀顺着她的眼睛往镜子里看去,不禁也有些愣神,虽然只是眉目间的修整,却有种拨云见月的效果,使她整个人透出焕然一新的清丽。
厉娅拿着剃眉刀,左右端详了她一下说:“老孙,其实你比我漂亮,只是不收拾,看着糙一点、涩一点而已。”
孙菀知道她在拿自己开涮,但没往心里去,抱着那中式礼服去卫生间换了。临镜自照了一会儿,再看看正在描眉的、盛装华服的厉娅,觉得自己惨淡得像一抹青烟。
入夜时分,她二人等到了金龟赵瀚的法拉利。
车门刚一打开,一大捧猩红的玫瑰先持花人一步递到了厉娅面前,继而,一双冰冷如蛇的眼睛从花下抬了起来。
孙菀头一次见这个赵瀚就吓了一跳,无怪厉娅说怕他,这人长着一张粗糙的国字脸,不管怎么笑,一双三角眼里都透着阴鸷。
孙菀有些底气不足,瞟了一眼厉娅,见她眉眼含情,笑意盈盈,两只梨涡甜得醉人,却在眼神里透着点骄矜。她一向都很懂得怎么拿捏分寸,控制关系的进展。
及至上车,孙菀与那捧玫瑰坐在后排,总觉得心神不宁。
耳畔时不时传来厉娅甜糯的低语声,以及赵瀚的大笑声。堵车的间隙,孙菀瞥见赵瀚将右手放在了厉娅光裸的腿上,试探性地往里游走了一下,却被厉娅挡了开去。
孙菀一张脸刷地黑了下来,对赵瀚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进了万乘的大门,孙菀暗暗在心里想,单从门脸和内里的气派来说,这个会所倒也当得起“万乘之尊”的名。360度的环形落地长窗将京城夜景尽收眼底,窗外幽蓝的夜幕被璀璨的灯光映得发白,站在其间,犹如置身半空星海。仰头再去看那金碧辉煌的欧式穹顶,又如置身西方的宫廷。至于其他一应奢华设施,不过是这胜景上的锦上添花。
他们来的时间尚早,这偌大的奢华会所里,只寥寥坐着十几人,有的三五成群玩着桌游,有的在玩台球,还有一撮人坐在三壁全是书的中式会客厅里聊天。
赵瀚携着厉娅走到那会客厅里,跟那撮人打了个招呼,环着厉娅在他们附近的沙发上坐下。
孙菀只得在他们对面坐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个冒冒失失的跟班,陷在那沙发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很快便有侍者端来了红酒、雪茄,赵瀚接过,揽着厉娅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坐着吗。”
厉娅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一点,笑望着他说:“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带你来开开眼呗!别看这个会客厅不大,最顶级的东西都在里面了。”赵瀚拍了拍沙发扶手,用无比优越的口吻说:“看到对面那四扇紫檀雕木门了吗?是从一个王爷家搬来的,贵啊!看看脚下这地毯,是一小块一小块杂色兽皮拼成的花开富贵,你再看看那边的古代灯、香炉、桌子椅子,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不怕告诉你,都是以前皇家的摆件。”
孙菀眼皮一抬,瞄了他一眼,心里冷冷地嗤了一声。这些男人,见惯了眼皮子浅的女人,以为开辆好点的车,带女人吃一次龙虾,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个个忙不迭地用钱砸女人。孙菀倒是在电视上见过摆阔泡妞的,但是像他这样连泡妞都要借花献佛的人,也算是朵奇葩了。
说到天花乱坠处,赵瀚又旁若无人地将手伸进了厉娅的大腿内侧,得寸进尺地轻轻拧了一把。
这一次,非但孙菀,连厉娅都蹙起了眉头。这样俗不可耐、臭不可闻的男人——不愧祖上是卖狗皮膏药的!
厉娅暂时不愿意和他撕破脸,故意站起身避开他的手,貌似天真地问:“这里哪一件东西最贵。”
赵瀚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像他这种出生穷街陋巷,吃包谷面长大,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的暴发户子弟,哪里会分什么好坏东西?厉娅这样问,摆明了是要给他点难堪。他黑了脸,指着一处架子上的翡翠摆件说:“那个翡翠盘子最贵,黄金有价玉无价,那么大一个满翠的盘子,它不贵谁贵。”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喝着红酒的孙菀放下酒杯,不冷不热地打断他,“我看也不一定。那个一看就是新玉洗出来的满翠,仿的古款,你要喜欢,几万块也能让人洗一个出来。”
她这话一出,整个会客厅顿时静了下来,连附近那几个正在聊天的年轻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孙菀起身走到那个翡翠盘子前,有心杀他威风,目光炯炯地说:“还有,作为一个略微见过点世面的人,我想说这不是个装菜的盘子,这是个翠桃式洗,是古代人用来洗笔的。”
赵瀚被她抢白了一顿,一张脸黑得快滴出毒血来,眼睛狠戾地盯着她看。
一旁的厉娅偷笑了一下,朝孙菀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年少气盛的孙菀乘胜追击,指着架子上的一幅画说:“要说最贵的,我看既轮不到什么兽皮地毯,也轮不到什么紫檀木门,而是这幅宋徽宗的真迹,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前年天价拍出去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说完,孙菀不禁在心里感谢天上的孙大成,若非他当年的悉心教养,她未必能有今天的扬眉吐气。
闻言,附近那几个年轻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有两个走到那个翠桃式洗前把玩,其中一个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转头朝沙发上一个居主位的年轻男子说:“我说卓少,你这儿怎么还摆假货啊。”
这时,一个漫不经心的清缓男声传来,“刚学玩翡翠那年买的,以为捡了宝,送去专家那里一看,专家送了我一句话‘粗制滥造,假得不能再假’。生平第一次被骗,当然要摆在这里,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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