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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庵这边原有一张江秋鹜的相片,是他前几个月由上海寄来的,上面还有他题的两行字,是少庵兄惠存,弟江秋鹜赠寄自上海。少庵只把寄自上海四个字,用水洗去了,就把这张相片和黄院长原拿来的三样东西,一齐送到留养院去。
黄院长看了相片,又听说秋鹜是教育界的人,极力赞成,因为自己是院长,不便出来主持婚姻,就把那张相片交给女看守邓氏,并把自己的意思说了。院长做主支配的婚姻,就是男方不大高明,也不能不赞同。何况这男子所备的条件,又样样不错,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当时邓看守,拿了这相片到玉如屋子里来,恰好是她一人在这里,邓看守便笑着进来道:“冯姑娘,大喜呀!”玉如正盘了腿坐在炕上补衣服,抬头只一撇嘴道:“大喜?我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大喜。”邓看守笑道:“这回你真大喜了。刚才院长把我叫了去,他说给你左访右访,访到了学堂里一个教员,人才的确不错。”玉如听说是学堂里一个教员,就未免有点动心,笑道:“人才的确不错,你怎么知道?你看见吗?”邓看守笑道:“是看见啦。没看见,我就能说的确不错这句话吗?啰!你瞧这人。”说着,她就将相片向玉如怀里一扔。
玉如一看相片子上的相,就觉得很熟,当了邓看守的面,不好意思去仔细看,将相片随手向炕上一扔,笑道:“不要胡闹。”邓看守也知道姑娘们的脾气,当了面说是不干,但是到了无人的时候,就要偷着看了。因之笑着走开,别耽误了人家的事!玉如在看相片一刹那之间,已经想起来了,这正是去年搬家所遇到的那个人,自己一片痴心,正恨着自己关在,养院里,无从去打听这个人,不料他倒绕了这大的弯子,将自己找着了。只等邓看守走了,张望外面,见她并不曾向屋子里张望,于是拿了相片在手,仔细地看了一看。
这一看之下,发现江秋鹜三个字,心里一惊,这很怪呀。我以为他姓李呢,原来他就是江秋鹜。这江秋鹜不就是落霞自认的情人吗?若他就是为落霞所救的那个少年,何以他不来领娶落霞,倒要来领娶我哩?若说是姓名相同,不见得有那样巧。而且姓名同罢了,职业也同,不至于会是两个人吧?若这个江秋鹜就是落霞心里的江秋鹜,我一说出来了,她应当怎么样?她失望之下,不要恨我吗?若照时间说,江秋鹜认识她,是去年冬天的事,江秋鹜认识我,是去年春天的事,纵然是一个人,而且他真来要娶了我去,我们是有因在先,决计不是我抢了她的爱人。照情理说,当然我没有什么对她不住。况且他是自己找着来的,并不是我去运动来的,那我有何可恨?终不成我发痴想着两年的人,倒让给她。老实说一句,这姓江的居然会把我找着了,这真比读书的人中状元,买彩票得头奖,还要难些,我哪有让人的道理?
自己拿着相片子,看了只管出神,忽然听到屋外有落霞说话的声音,连忙将相片子向炕席下一塞,然后还坐着补衣服。
过了一会,落霞进来了,笑道:“这好的天气,怎么也不到外面去运动运动,横竖是两件破衣服,无论怎样补,也补得好不到哪儿去。”玉如皱了眉道:“我今天也装病,明天也装病,现在真装出病来了。一走出去,许多人集在一处瞎起哄,我闹不惯,你陪了我在这儿躺着,我们大家,谈谈吧。”落霞道:“你真是病了吧?你的颜色不对。”说时,注视着玉如的脸,见她脸上如火烧的一般红。就伸着手,向她脸上摸了一摸。
玉如连忙抢了执着落霞的手道:“别胡闹。”落霞道:“真的!你脸色有些不对,我想你安静着躺一会儿吧。在这种地方生病,是活受罪,我们反正不能一辈子在这里面待着,不能不保重我们的身体,预备出去做人啦。”玉如听了她这话,越是心里恐慌,便笑道:“你不要乱七八糟瞎说,让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吧。”说着,就侧着身子躺了下去,将脸向着里面,并不理会。
落霞见她如此,越以为她病了,就牵了被,轻轻给她盖上。看了窗子外的太阳,因道:“这个时候,正是烧得了开水的时候,我去给你预备下一点开水吧。”说着,出门去了,一会子工夫,用粗饭碗倒了一碗开水来,碗上面用一只缺口的碟子盖上。这还怕透了凉气,又把自己一件夹袄,将碗和碟子一齐裹上。
玉如缓缓地坐了起来,看到她这样地细心,觉着就是自己同胞妹妹,也就不过如此留意罢了。这样的人,似乎不应该瞒着她做什么事。再说自己这事,正与她一生利害,有莫大的冲突,更不应该占她的便宜了。不过江秋鹜这个人,自己所需要的,和落霞所需要的究竟是一是二,不得而知。若是拿出相片来问落霞,当然这一件事就揭穿了。若不拿相片给她看,又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证明,这事蕴藏在心里,就更苦恼了。
落霞见她沉沉地垂着头傻想,便道:“姐姐,你又想起你的家了。身体不好,不要想吧。”玉如叹了一口气道:“我怎样不想,像你呢,还有一个人老远地写了信来,愿救你出去,我连这样一个人都设有的。”落霞道:“提他有什么用,他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玉如道:“你好好地保存那封信吧。将来总有用处。你那一封信,现在放在哪里?”落霞笑道:“我说了,你会笑我的。”玉如正着脸色道:“规规矩矩说话,我笑你做什么?”落霞向屋上的顶棚纸里一指道:“我用一个纸包包着,放在那里头。省得让人家看见。”玉如道:“这顶棚上耗子多,仔细耗子将那纸包咬了。”落霞道:“这屋子除了一张炕,还有什么,你叫我放到哪里去呢?”玉如也就忍不住笑了。当时谈了几句,又说到别的问题上去,这事就揭过去了。
到了这天晚上,玉如在炕上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落霞问道:“姐姐,你病得怎么样?退了烧吗?”在黑暗中,玉如随便哼着答应道:“没有什么病,不过心里有一点难过罢了。妹妹!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设若我有事得罪了你,你能原谅我吗?”落霞道:“你这是什么话?像姐姐遇事这样指教我,反倒要我原谅吗?”玉如道:“虽然这样说,但是我总不免有事得罪你的。”落霞道:“决不会。纵然你有事得罪了我,我也可以原谅。”玉如道:“我有一句话要说,说了……唉!不说吧,等明天我再和你说吧。也许明天不必和你说了。夜深了,不要谈话了,吵了别人,明天牛太太知道了,又要罚我们。”说了这句话,玉如就寂然了。
落霞因她不做声,也就不提了。到了次日早上,玉如只觉有病,便没有起来。落霞上课去了,玉如自己起了床,便将房门闩上,站在炕上,兢兢业业地,在顶棚的犄角上,摸索了一阵,将一个纸包掏了下来。那纸包外面是几层报纸,将几层报纸打开,里面又是两层白纸,把这白纸打开,才发现了那封信,匆匆地看了那信一遍,最后看到江秋鹜三个字,便把炕席下的那张相片拿出来一对,果然笔迹相同,尤其是那个鹜字下半截的,字,笔墨飞舞,像一只鸟在那里站着。这不用说了,相片上的江秋鹜,就是信上的江秋鹜,自己是极端钦慕这个人,落霞也是钦慕这个人,这一个人,决计不能共嫁,就是愿意共嫁,也是留养院的章程所不许。一晚晌所希望能有一线转圜的路子,又没有了,手上拿着相片和信,这样看看,又那样看看,口里不觉失声说了出来道:“怎么办?怎么办?”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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