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希看眼时钟,估算浦江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唐心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发生什么事?”惟希坐起身。
“看嘛看嘛!我稍后再打给你!”唐心风风火火挂断电话。
惟希无奈,唐心的脾气她知道,务必会缠着她看过视频才肯善罢甘休。她打开社交软件,播放唐心发来的视频。
视频画面略显抖动,显然拍摄环境不太稳定,一个男人几次试图从镜头前走开,都被拦了下来。
“鲁竟先,鲁先生。”视频中传来一管冷淡女声。
男人慌乱地否认,“你认错人了!”
女声淡然如常,“鲁先生虽然做了近视激光手术,摆脱眼镜,改变发型,移植看起来十分可笑的胡须,但人的指纹和声音是是很难改变的。”
男人脸色变了数变,终于颓然承认,“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隐秘。”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女声平静如常,“我只是好奇,鲁先生如此大费周章,究竟为什么?”
这也是惟希的疑问。他有收入不错的工作,娇妻佳儿,为什么要伪装自己的失踪,放弃别人努力想要得到的这一切?
鲁竟先脸上有种释然后的讥诮表情,“你见过我的父母姐姐姐夫外甥外甥女们没有?”
“略有耳闻。”
鲁竟先“哈”的一声,“你听到的传闻,不及现实生活中他们所作所为的一分皮毛!你能想象一对农村父母在生有三个女儿,缴罚款交得几乎倾家荡产之后终于生了一个儿子时,那种欣喜若狂吗?我父母从小就不断对我说,‘你是鲁家的根,是鲁家的希望,你好好读书,我们将来就全靠你了!’。我三个姐姐永远将‘我们放弃读书的机会就是为了供你读大学’这句话挂在嘴边,不断地提醒我不能忘本,不能没良心。”
女声不为所动,“所以你就诈死?”
鲁竟先抹一把脸,苦笑,“我从小对女人没好感,嫌她们啰嗦、烦人,动辄撒泼哭泣无理取闹。读大学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和同性在一起,也只有对同性才会产生欲望。但是我没办法告诉父母家人,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这时另一个男人走进镜头,坐在鲁竟先身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一吻。鲁竟先对他微笑,随后朝镜头耸肩,“毕业后我没有按照父母期望的那样回老家找一份体面工作,而是留在浦江创业。他们一直催促我回老家结婚,几个姐姐则反复来吵闹,说当初为我牺牲了自己的求学机会,现在我有能力了,要帮助她们、帮助姐夫们、帮助外甥们。我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她们要求的取款机。我实在太累了,只能先答应他们等我结婚生子以后再说。”
他自嘲地摊手,“结婚很容易,和女人生孩子,也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他也能理解我这么做的苦衷。可是想摆脱这一切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参考了不知道多少探案剧,设计出最可行方案,再三推演,最终在五年前决定放手一搏。”
惟希关掉视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已悉数了解。他先为自己购买人身意外保险,妻儿为受益人,随后数次转移钱款,与驴友相约攀登野山,途中假意迷路,自告奋勇前去探路,其实是自行下山,由他的恋人在山脚下接应,骑摩托车连夜离开闽北,自此隐姓埋名,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将一切纷扰都抛给那个不幸嫁给他的女人去一力承担。
稍后唐心的电话再次打来,“希姐,要不是你的行程尽在我的掌握,我真要以为找到鲁竟先行踪的人就是你了。”
“可惜不是我。”惟希略带遗憾。她也很想亲自把这个自私可卑的男人揪出来啊。
“老白说是总公司的调查员,好想见见她本人。”
“你没见过?”惟希意外唐心竟然对她父亲公司的人事如此陌生。
唐心哼笑,“家父与我,王不见王。”
惟希轻叹。
那头唐心却已收拾心情,嘿嘿笑问,“希姐,卫大哥不远万里追随你的脚步,开不开心?高不高兴?甜不甜蜜?”
惟希几乎可以想象唐心脸上贼忒兮兮的表情,无奈,其实她打电话来的最终目的是想问这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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