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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再睡了,白天睡久了夜里怕睡不着。”林黛玉起身穿上衣裳,“什么时候了?”
“申时四刻,时间还早,姑娘也没睡多久。”这林姑姑便是从前贾敏的陪嫁白芍,只见她笑着道,“往常在南边时姑娘这时候是要习字的,大太太也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砚,姑娘可要人替你研磨?”
林黛玉摇了摇头,道:“方才二表哥来过?”
林姑姑没想到自己跟骆姑姑说的悄悄话叫林黛玉听见了,便道:“没有来过,在荣禧堂门口就叫大太太的人给拦下了。大太太训诫了一顿,叫人给送回到老太太身边。奴婢从前也是见过大太太的,她最是温和,这回听说大太太面上很是不好看,连带着数落了史姑娘一番。”
“史姑娘?”林黛玉想起了贾敏说的,“可是从前恪敦公的女儿史湘云?”
“正是。”林姑姑给林黛玉梳着头,“那位史姑娘自幼失怙失恃,老太太怜惜她所以常年接她进府,给宝二爷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只是按着今日的状况来看,只怕性子也是不好的,哪有一个做客的姑娘家擅自闯进长辈的院子,传出去怕是要叫人议论家教不严了。”
“哪里是家教不严……”林黛玉叹了一句,分明也是被娇宠长大的,跟二表哥估计也是一个德行。想到这儿,她倒是万分庆幸自己娘亲准备周到,叫她住在了大太太这儿,旁边的院子住着的是温和有礼的二表姐,“如今那个史姑娘是在外祖母那儿吗?”
“是的,听说老太太得知他们的举措后将他们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晚些时候就叫他们给姑娘道歉。”林姑姑拿来头绳帮林黛玉把辫子扎好,“其实按奴婢说,此番宝二爷跟史姑娘得罪的不是姑娘,而是大太太才对。大太太喜欢清静讲究规矩,听骆姑姑说从前宝二爷三番四次闯进来找二姑娘去玩耍,后来还是大太太发了脾气叫守门的人把门都关紧了,宝二爷才熄了那个心思。”
“我听说二表姐现在在跟师傅学功课,那二表哥也忒不懂事了,明知道这样还非得二表姐陪着他玩。”林黛玉撇了撇嘴。
“姑娘的小性子又来了。”林姑姑帮她梳好头,用了茄形粉碧玉坠角,有别了一簇金雀儿珠花,笑着道,“太太吩咐姑娘给带来了不少礼物,奴婢已经叫忍冬跟朱砂给放好,不如姑娘趁着这个机会给府上的主子们送去吧。”
“也好。”林黛玉拿过帕子捏在手里,“走吧。”
林黛玉走到徐慧屋子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显怀的女子正陪着徐慧说话,心里便知这是自己的表嫂,于是上前道:“给大舅母问安,给表嫂问安。”
“黛玉醒了?”徐慧将她招到跟前,“睡得可还好?锦棉,给林姑娘搬张凳子过来。”
“有劳大舅母关心,睡得很好。”林黛玉浅浅笑道,“出门前娘亲说过她从南边置办了一下土仪,吩咐我一定要给送来。”说罢便示意朱砂给呈上来。给徐慧的一些舶来货跟珠宝首饰,给沈氏的则是一套珍珠砗磲头面跟孩子的长命锁、玉佩的物什,又让沈氏收下了给贾琏的砚台、笔洗等物。见贾琬不在,林黛玉又道,“二表姐怕是还在跟着师傅学习,这是娘亲给二表姐的,大舅母先帮着收下吧。另外这一份是给大老爷的。”
“你娘亲办事很是周全。”为了自己女儿,贾敏怕是病中也耗费了不少心思吧。徐慧见忍冬跟朱砂手上还捧着几个盒子,想必是给贾母他们的,便道,“看着你也是要往荣庆堂去一趟,左右晚膳也差不多了,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林黛玉应了一声,语调有些欢快。
沈氏也跟着起身,道:“我也随太太还有妹妹一起去吧。”
沈氏的肚子看着有些大,徐慧也不放心她走着,索性叫人备了软轿给抬了过去。一走进贾母屋子,就见贾宝玉跟史湘云分坐长榻两头,脸上都是气呼呼的表情。贾探春坐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地看了看,最后还是低头不说话。
徐慧微微勾起嘴角,让贾探春问过安后才道:“怎么才一个时辰不见,两个人就闹翻了?”
从前贾宝玉也不是没有跟史湘云置气的时候,多半也是史湘云发小孩脾气非要贾宝玉哄她,今儿看来贾宝玉倒是没有要哄回史湘云的意思。贾探春抿了抿唇,小声道:“老太太方才斥责了宝玉跟云妹妹……”
史湘云更是适时地哼了一声,叽叽喳喳地就道:“我哪里比得上南边来的林姐姐,不过是想早些见到林姐姐一面罢了,也值得老太太跟大太太这样生气。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来,也省得……”
“也省得什么?”贾母听说黛玉来了正要出来,便听见史湘云说这样的话,脸上一肃,“省得被我训斥一通,说我偏心黛玉?既然如此,你以后也不必来了。赖大家的,叫人套了车把云丫头给送回保龄侯府去!”
史湘云没想到贾母这时候会出来,懦懦地喊了一声“老祖宗”,听到贾母说要送她回府,她自然不记得嘴上的抱怨,连忙扑了过去拉住贾母的手。她敢这样放肆,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又是老太太照看长大的,肯定老太太最喜欢的侄孙女。偏偏府里来了个老太太的外孙女后,二表哥、老太太甚至三表姐都说要跟林家姑娘好生相处,她怕自己不再是老太太跟二表哥心里最重要的,所以才像竖起利刺的刺猬那般口出狂言,想要老太太跟二表哥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罢了。
“老太太,云儿错了,别把云儿送回去。”史湘云哭着道。在保龄侯府里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所以才巴巴地希望老太太能接她过府,“云儿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徐慧见林黛玉有些吓着的样子,便将她搂到自己身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要说史湘云,她本性不坏,只是自小失怙失恃寄人篱下,让她缺乏安全感,故而贾母跟贾宝玉对她好,她便想叫他们一直这样对她。面对横空出世又是贾母最喜欢的女儿所出的姑娘,史湘云怕是心中的不安全面爆发,故而有了今天这样的表现。
可是不管如何,这样的脾性要是不改过来,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第五十八回
第五十八回皇后有孕是非起
贾母当然是狠不下心真的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史湘云赶回保龄侯府,让人带下去重新梳洗一番便叫人传膳。许是因为这样闹了一场,贾母的胃口也不大好,只吃了半碗米饭就不必徐慧伺候。沈氏跟黛玉见状了停下了筷子,史湘云看了贾母一眼也跟着停下了动作,只有贾宝玉倒是不理解,道:“老太太怎么不吃了?”
“我饱了,宝玉你吃吧。”贾母笑着道。
“老太太、林妹妹跟云妹妹都不吃了,那我也不吃了。”贾宝玉也搁下筷子道。
“那就撤了吧。”贾母道,便有丫头把饭菜都撤下去,又送来热茶。贾母喝了一口茶后才道,“蓉哥儿的婚事是定在半个月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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