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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屋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一旁,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锦衣就只能躺在地上。尽管如此,因为陆水对此毫无意见,锦衣又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关于床铺的争执却并没有发生。——实际上,陆水岂止是对此毫无意见,因为嫌麻烦,她甚至没给躺在冰冷地上的锦衣铺点被褥。
陆水蹲在地上,拖着锦衣,细心地给他包扎着伤口。她的动作很利索,一会儿的工夫就连上药带包扎做得妥妥的。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沐清风总算将恋恋不舍粘在翘楚身上的目光移了开来,随意地放到了锦衣的身上。
“不用包了吧,反正也活不久了。”锦衣说着,离开床铺走了几步。直到离翘楚远了一点,他才轻轻地抽出了腰间的剑,道:“从哪里下刀好?他平日剐人的时候,都是从哪里开始的?”得先把他提出去。翘楚不喜欢血腥味,在这里动刀子,一定会熏到她的。
“凌迟的话,一般先从胸口开始的,然后……啊不对!不许你杀他!”陆水猛地反应过来,而后马上张开双臂,挡在了沐清风的面前,“亏我还给你娘子解毒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尽管对锦衣恨之入骨,沐清风却还是老实地垂下了头,认真地向陆水道谢——虽然他之前就已经向她道谢过无数次了。
“……哎呀,客气什么!”见沐清风又这么客气,陆水瞬间就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其实是顺便的啦顺便的,阿爹赶我来中原,就是为了取他的蛊的。”说着,她的眸子略略沉了起来,“阿爹说,督主会变成这样,给中原人搞出了这么多麻烦,都是他那年一时心软的错。所以,他不能再放任他用蛊做坏事了。”
“无论如何,在下的感激之情是不会少的。”沐清风却仍是规规矩矩地垂着头,道谢道,“姑娘救了翘楚,于在下恩情便比救在下的性命更甚。如此大恩,只要姑娘开口,沐清风定衔草结环以报。”
“……哎呀,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草……”陆水拽了拽头发,“总之,就是说要报恩吧。那就不要杀他啦,这不就妥妥地报恩了嘛!”
“……如何不杀?”沐清风听着,微微眯了眯眼,道,“他待翘楚如此……我曾发誓,要他跪在翘楚的脚下认错,要他千刀万剐来还他给翘楚,还有其他人所造成的苦楚!”
陆水一听,乐了。“哎呀,别的不提,前一条不是很好说么!”她说着,转过身来,推了推地上的锦衣,唤道:“督主!督主督主,起床啦,起来认错啦!”然而,锦衣是失血昏过去了,并不是单纯的沉睡,自然没这么容易醒过来。
见推不醒他,陆水有些苦恼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干脆伸出手来,对着他胸口的刀上用力地戳了下去。
“啊……呃……”锦衣抖了一下,被疼得瞬间醒了过来,“你!”他疼得头脑发胀,却还是很快地认清了面前的情况。
又是这个女人!
锦衣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渗出的血迹,咬了咬牙,只觉心里怒火冲天,又只恨自己无用,无法尽快弄死这女人。
而在他的面前,陆水仍是笑眯眯地,仿佛根本就看不到锦衣的怒气。“督主,快跪下磕头认错啦!要认到人家原谅你为止哟!”陆水这样说着,用的是谆谆教导的语气。
第69章翘楚你一醒就要摸吗
“督主,快跪下磕头认错啦!要认到人家原谅你为止哟!”陆水这样说着,用的是谆谆教导的语气。
谆谆教导……锦衣低下暗沉沉的眸子,心里只想把这女人的脖子拧断,让她再也说不出这么“谆谆教导”的话来。
而她要他做什么?下跪?他记不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给别人跪过了。得势后,就是当今皇帝也以他身体不便的缘由免了他的跪,是以他哪里还跪过旁人?
可现在,这女人让他跪人……还是沐清风?翘楚?他有多久没跪过别人了!
锦衣狠狠咬牙,暗暗在心里将陆水凌迟了无数次,表面上却尚且还算沉稳。毕竟,在成为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之前,锦衣首先是一个受尽欺侮的宫中男宠,最懂得的自然也是识时务,他看得出自己的命掌握在谁的手里。
沐清风若要杀他轻而易举,更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不管如何厌恶陆水,锦衣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让人看不出本事深浅的女人恐怕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没有她,在他还没有醒来时,恐怕就已不知要被沐清风如何对待了。尽管不知道陆水为何要维护自己的性命,锦衣却清楚,他绝没有可以惹恼陆水的资本。因此……尽管沐清风并不会因他一跪就放弃杀他,但既然是她要他跪,他就必须得……老、实、听、话……拒、绝、不、得。
锦衣死死地垂下了眸子。
而一旁,陆水见锦衣没有动静,便一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同时念叨着:“怎么还不动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的!”
男子汉?她说出这个词,是在讥讽他么!她几时将他当成一个男人看过?
……就连他自己……也从未将自己当成一个男人过。身体上特殊的残缺让他从未停止过自卑自厌自弃,多年的自卑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从未表现出来,却也轻易不得触摸。
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疤,锦衣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却恰恰听到了陆水的下一句话:“大丈夫敢作敢当,有错就要好好认错嘛。做错了事要好好说对不起,这才是真男人嘛。”
那一瞬间,锦衣有过那么一丝清明,一闪而逝,让他无法抓住。
而下一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陆水整个地提了起来,向前一推,就被面朝下地推到了地上,显得十分滑稽。他心里顿时满溢了羞愤,忙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却无奈双腿残疾,用不上半分力气,就只能半撑着趴在那里,狼狈得惊天动地。
自得势以来,他几时如此狼狈过!而眼见着他如此狼狈的人是沐清风,他的宿敌。
他趴在地上,羞愤难当。而这似曾相识的情景与感觉,也不断地唤醒着他在宫中的记忆,让他浑身抽搐了一下,不自觉地攒紧了拳头。痛苦的记忆不断地涌上心头,加上此时极度不堪的窘境,令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助得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
而下一瞬,他便猛地咬紧了牙齿,像往常一样,疯狂地赌咒着欺辱他的人,同时将他们欠他的账一笔一笔牢牢地记下来,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心。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命犯我锦衣!
沐清风低着眼,看着地上的锦衣,冷哼一声,道:“死性不改。”说着,他提起剑来,冲着锦衣,蓦地剐了下去。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陆水忽然将锦衣提了起来,同时对着他的腰腹狠狠一踢,使他疼得弯下腰来。这样,她就让锦衣就着她的手,刚好形成了一个跪姿,仿佛只是为了要锦衣跪下,并不是为了躲避沐清风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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