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城主见我点头答应了,面上笑意更深些,只盯着我脸孔看:“你这幅模样倒也新鲜。若不是换了个样貌,我们也不必花这么大力气才寻你回来。”又叹息一声,似是责备,语气里却满满是骄傲:“只是我那傻儿子阿莱,竟迷上你这么个货色,留你恁久性命,当真是色令智昏。”说完便端着副城主架子离开。
我也松了口气。之前应付的诸人几乎都是儿时有些交情的,只有这孟城主,见是见过,却几乎没有了解,不由得时时提心吊胆。
说来这些日子能人们竟都与大漠中那么个院子相关,当真是藏龙卧虎。难道如殷先生所说,我父母还是什么中原大人物不成?
孟城主声称他留我一条命纯粹是为了阿莱夫要求,我不全信,心里也为此有些怪异的欢欣。
只要留在他身边,我不介意形式如何,囚禁也没有关系。
我虽然不拿命当回事儿,然而想起胡峰与殷先生还在外面为我担心,也会有些懊恼自己不负责任的心态。
可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呢。
这日里阿莱夫也来过一回,行色匆匆地进来,又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我平安才请呼出一口气,似是安心了。
我闻到他身上尘土气息,想是他今天奔波劳累,试探着问出来,他也当真做了回答。虽然没有说出具体事务,至少告诉我今日去江岸走马了。
阿莱夫说话间有种微妙的尴尬与羞涩,我想自己也该是如是。幼时主仆的模式不复存在了,如今我们要怎么做,都是我们的事情了,是两个人的事情了。
这日趋正常的对答让我对明日稍稍有了些期待。
然而我喝药时他总会借口避开。他没有提起取模子的话题,我也未曾说起孟城主的到访。互相遮掩着,似乎便能荫蔽未来的阴影,专心此刻的温暖。
此后我便呆了两天,直到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来访。
二十二
“殷先生!”
我对着进门的人惊呼。
原本听着门口叩门声,我以为是孟城主,正在疑心他怎么忽然懂得礼仪了,起身开门,迎来的却是殷先生。
殷先生这回打扮挺奇怪,本来一身商贾行头的,现下却背着医箱,活似大夫。
他进得门来,首先冲我一摇手指示意噤声,才慢悠悠放下行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我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未张得口便被他打断了:“光是说服孟城主我真是大夫便费劲口舌了,你先容我喘口气喝杯水吧。”
听他嗓音确实沙哑了三分,我便闭嘴乖乖等他喝茶,心里却转过了几个念头。
殷先生能说给我听张延的事,本应当是不抱祸心的。然而他的出现着实蹊跷。
先是阿莱夫那壶酒,再是今日的现身,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巧合解释了。
殷先生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倒还是其次,胡峰如此信任他,若他有什么瞒着胡峰的,意欲对他不利,那可就真是糟糕了。
这些怀疑我已经竭力掩藏,却仍然被殷先生轻易看破了。他放下茶杯,自医箱上操起一物便刷地指向我:“小允当真不识好人心。”
我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却是杆小秤,指向我一端托盘上放了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包。我拿起纸包正欲拆,殷先生却急急制止了:“拆不得拆不得!那可是我明台先生特制的蒙汗药,小允千万拆不得!”
我探寻地看向殷先生,他将秤拿回去收好,终于有了些认真的神色:“小允你不必疑心我,我这一趟来是为了小峰与你。”
殷先生不比胡峰,说话间直率许多。他细细解释下来,惊得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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