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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们彼此互视,笑中带泪。
虽心中都知一别山长水远,或此生都难得再相见,但心中仍存着这样那样的期盼,盼有一日能再相逢,重叙今日情谊。
好在除陈蕙容外,小美人们都是鹿邑县土生土长的,再不用送谁离开。小美人们结结实实聚在一起折腾几天后,又恢复正常作息,只是时不时想起陈蕙容仍会红眼。
随着天气一天一天炎热,水力纺机织机也小有进展,孟约见事已至此,反倒不再念叨不去京城的事,左右避不开,不如想想到了京城怎么应对。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不跟女主抢男主,不挡女主的路,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只要她愿意,依然还可以在角落里静静地长蘑菇,毕竟她就是进了京城,也不过是从九品小官女,完全可以跟女主做到同一个京城,两个世界。
第21章不知心里多难过
孟老爷得举荐入仕,也不说鹿邑县的事就可以这么直接撒手不再管的,然而《大明律》明令规定,官员不得经商,所以孟老爷必得把这摊交出去。这条法令依然可以打打擦边球,不然那些累世公卿门第,怎么养活许多闲人。
孟老爷思量再三,并没有把邻郡的远亲请来,而是将多年来一直跟他走南闯北的何掌柜提上来。孟老爷敢将身家尽数托付,自然有其因由,当孟约问“可不可信,能不能托付”时,孟老爷只对她笑道:“人哪有不变的,便是当下可信,日后如何且还得另说。于用人上,今后为父也会一一教你,可惜你妈不在了,若她能教你,为父也只有站边上做学生听着的份。”
孟老爷对女神太太的推崇,深到时不时就要拉出溜一溜,即使女神太太已不在世,孟约也隔三岔五要吃一拨狗粮。
父女俩说话的间歇,江草从外边捧着封书信进来,却是吕教习从京城写来的信。孟约拆开信,信上写的是孟老爷请托购置宅院的事,吕教习信中道:“故旧相交原居长平里,因袭爵移居,长平里旧宅已空置两年余,虽是空置仍有仆从料理,不需大加修缮便可安宅。”
长平里住的多是已没有了爵位的勋贵后裔和低阶官员,左近的宅院都不算大,但胜在精致且都是一代一代养下来的园子,搬进去就能住,最紧要的一点是吕教习信末写的:“与吾家仅隔有数墙之隔,日后也好时时相亲,岂不安逸。”
孟老爷听孟约读完书信,连连“啧啧”赞叹:“吕教习当真极好,一言请托,事事周全,到京城后若是吕教习也同意,年年便正经拜师向吕教习求艺。你妈不在,委实需要个能时时教导你提点你的,女儿家大了,有些事,为父也关照不到。”
“嗯,我去信问问。”
孟约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提笔回信给吕教习,一是感谢吕教习寻的宅院,她和孟老爷都万分中意,二是略提一句拜师的事,三则是问问京城物价还有人情往来的种种规矩。
信送到京城,吕撷英看了连连笑,得意地对丈夫卢昆阆炫耀道:“你看,这弟子到手了吧,哎呀,发愿桃李满天下的人,却还一个学生没有呢。”
卢昆阆好笑地看一眼书信,道:“你再与我显摆,我便抢你弟子。”
“呸,小姑娘家家的,谁会爱跟你学《九执历》《浑天论参难》那些,一点也不清新美好。”吕撷英属于看到演算就头疼的,偏跟一演算起来就愉快到飞起的卢昆阆看对眼。
在鹿邑县时,这对艺术家和数学家的组合,一直让孟约深感惊奇。
夫妇两人就《九执历》《浑天论参难》美好不美好,清新不清新展开激烈讨论时,院墙外忽传来喧哗声。长平里向来安静,办喜事丧事时都不很吵闹,何况平时。
因左近都是相熟的人家,夫妇俩暂时把激烈讨论搁置,叫管家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管家不多时,便把打听到的消息回禀到夫妇二人面前:“王御史久不回府,这才一回府就被那位早些年已经‘没了’的老夫人堵个正着,那位老夫人想堵王御史已经许久,只是王御史都恰好避开,今日却是不凑巧。”
“这可真是……早些年重崖爹妈不在祖母不爱,吃饭都常赶不上热乎的时候,她怎么不来。再早两年,王老夫人刚过身,王同纶的堂兄逼上门来,差点把重崖逼死的时候她怎么不来。她便是自己不能来,派个人来给重崖撑一撑也是好的,可真有意思,那时不来,现在倒来,这是亲妈吗?”吕撷英与王同纶没什么大多来往,但却是看着王醴长大的,早年王醴吃不上热乎饭时,还是吕撷英看到,把小孩儿喊到家里来。王醴读书识字,早年由吕撷英启蒙,后来王醴长大一些才去书院就读。
吕撷英把王醴当自家子侄,卢昆阆也一样:“我出去看看,重崖那孩子还不知心里多难过。”
“我去罢,你还能同她对着呛不成。”吕撷英说着把卢昆阆按坐椅上,自己领着侍女出门。
吕撷英出马,立斩那位老夫人于马下,轻轻快快地又回来,身边还跟着王醴。卢昆阆赶忙让人上茶水,又起身把王醴引进厅堂里坐下:“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们也没吃,先喝杯水歇口气。”
王醴接过茶饮半盏搁下,道:“今日回城才得知吕姑姑和姑父归来……还未向吕姑姑和姑父道喜。”
吕撷英在从鹿邑返京的途中诊出喜脉,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他们夫妇成婚多年都没孩子,几乎认定这辈子都不会有。诊出喜脉时,两个打定主意就这么过一辈子,有时还觉得没孩子吵闹其实也挺好的人,竟抱头痛哭。
这时王醴道喜,夫妇俩仍是满脸开怀:“本来想拿你当儿子算了,没想我们也能有子女缘。”
“日后要喊你作长兄的,待长大了,赖你带着四处玩耍,我们到那时恐怕已带不动。”
王醴重重点头,心中其实也知晓,吕撷英和卢昆阆在宽慰他,告诉他即使他们有了孩子,也不会将他扔开。从小到大,他人生中也不过这一点光亮,王醴曾设想过,若无这一点光亮,他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略略一想便不寒而栗。
“说起来,重崖也二十一了,既已出孝期,该好好寻个妥帖的好女子娶进门才是。”时下婚嫁,仍崇尚高娶低嫁,吕撷英与卢昆阆皆出身勋贵之家,认识失家里,倒还真有年龄相仿,品貌得宜的。吕撷英一思量,便亮了眼,要与王醴详说。
卢昆阆见王醴尴尬得很,轻咳一声道:“重崖饿了吧,先摆饭,有什么事等吃过饭再说。你刚才不也喊饿,需知你如今一口吃养两口,越不能饿着。”
侍女依次进来,将饭菜摆上桌,吕撷英确实已经有些饿,遂没再说下去。王醴悄然轻舒一口气同时,心底悠悠然被什么轻轻拨动一下,然后又安安稳稳地恢复旧样。
世上姻缘有如吕撷英卢昆阆一般的,但更多是王同论夫妇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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