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胖子问,他对所有人的秘密都怀着不可理喻的好奇。
“正好路过。”我抢先说,立刻有些后悔自己的急于辩解。
“哦,哦。”他长长叹口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意识到他此刻的兴趣又怎么会在我这儿。我与大奇互相望了一眼,都知道他很快就要进入状态来讲一个长长的故事。大奇点起一根烟,我也赶紧找好一个舒服的坐姿。
“我可真是累坏了。”他的开场总是这样,又重复了一遍,“真是累坏了。”
“我刚刚帮保罗先生办好所有的手续,也给他家里人发了电邮。要是联系不上,那这家伙可是欠我欠大了,之前那些酒钱又算得了什么。”他说话间,肚子起伏,也在强调他的付出似的。
“上个月见他还好好的,”大奇说,“我们一起喝了些啤酒,他好像拿了些稿费,啤酒都还是他买单的。他如果是个有钱人,还真会有一掷千金的派头。”
“长话短说。上个星期没见他人,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这段时间咖啡馆生意不太好,你们也看到附近新开了好多家咖啡馆、西餐厅、面包房,老客人们都留不住。每天晚上其实也就他还来陪我说说话。我还跟店里那些小家伙打趣说,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人知道。结果挑了个日子早早打烊,去他家里敲门,门口的垃圾都臭了。”胖子说着,揉揉胸口,悲伤里又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说是长话短说,但话匣子一开就再也收不住,一如既往的,在故事最精彩的部分到来前,得意扬扬地眯起眼睛。
“竟然是你发现的。这人生。”大奇对胖子说,却又望向我,我转过头去。
“他啊一直是有心脏病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安着心脏起搏器。我想他怎么那么瘦呢。可是你们怎么能想到他竟然穷得没有钱去更换心脏起搏器的电池。他就这样拖着,到最后电池没电了,死了。妈的,到底是个诗人,死得也像是在写诗一样。”胖子说到这儿,都已经喘起气来,“你们说他为什么不回美国去呢,他们美国人不是都有医疗保险么,就这样在这儿等死。死了以后还给我添个那么大的麻烦。”
“大家都相识一场的,总也不能由着他去。”大奇拍拍胖子的肩膀说,“兄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现在还不好说,等着看看美国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胖子一鼓作气说完这些,真的有些累了,从吧台里拿出些冰啤酒来。我们各自打开一罐,默默地喝起来。
“我带了些照片来。”大奇说着起身从包里掏出叠自己影印出来的黑白照片,“挺多年前拍着玩的,可能是店庆的时候吧。收到你短消息说起保罗的事,我就整理出来,想带给你看看。”
我等胖子看完,接过照片来,十来张的样子。我猜想那是三年前店庆的时候,咖啡馆还保留着我记忆中的模样。架子上悬挂着水晶玻璃杯,我们用放在咖啡机上烘干的软布一个个擦拭过,对着光线也绝看不到一点水渍。我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那种梦中的感觉再次袭来,我的手有些发抖,紧接着我感到浑身都在发抖,无法形容那究竟是喜悦所致,还是悲伤。我匆匆看了他们一眼,胖子与大奇正自顾自地聊起店里的生意,然后我再埋头翻到下一张。照片的前景是保罗先生,虽然他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篇幅,但是对焦并没有对在他身上,闪光灯把他的脸打成白茫茫的一片,他眨着眼睛,露出有些惊恐的神情。而在他的身后,吧台背面,那个侧脸站着的女生,男孩气的面孔,松着扣子的衬衫,头发又短又柔软,随时倒向一边。焦点都聚拢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皱着眉头,像是与谁生气,又不愿意妥协,也不愿意置身在热闹中。
微微。她的脸上沾着灰尘,我用手指擦拭,试图抹去,才发现是冲印过程中留在底片上的尘埃,变成一根蜷缩起来的小小的灰白色的曲线。在我的记忆里,那一整天她都有些忧心忡忡,但其实压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了晚上的店庆,她下午去隔壁剪头发,结果剪坏了。我们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了会儿烟,夏天正要到来的样子,吹过来的风里面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伤感情绪。她在背心外面套着件白色衬衫,没有系扣子。低下头去,脖子间都是细细碎碎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
我当然知道我会再一次看到她。哪怕她已经不在咖啡馆里,但总会留下些痕迹,我们都会留下痕迹。而哪怕只是看到这些痕迹,就已经足够叫人喜悦。只觉得记忆过分美好,无法承受。我此刻最想做的,无非是拨通她的电话,告诉她有关保罗先生的事情。这是任何人在听到一则死讯时的本能反应,去告诉另外一个人,告诉她,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对她讲一遍,好像惟有这样,才能确凿感到这件事情真实发生了。否则的话,那些失去联系的人跟那些死去的人,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区别。
“很久不见微微。”胖子突然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他们交谈的现实场景里。
“嗯。”我含糊地应答,并不想与他说起这个名字,好像只有不说,照片里的场景才能停留得更久一些。
“你走之后没多久,她也走了。你们后来还联系过么?”胖子问。
“她来北京看过我一次,两年前的事情。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说。
“我也给她发过消息,但是我猜想她已经换了号码。”胖子说。
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晚饭时间才刚过,可是店里的客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这曾经是最好的时光,当我们都还在一起的时候。夏天里天总是暗得很晚,七点的光景还泛着微光。对面电影院里的电影正好开场,在咖啡馆里等待的客人们也纷纷散去,直到九点电影散场,又有些闲闲散散的人回来喝杯酒。我们都享受中间这段静谧的时间,因为这种静谧并不持久,所以也不会显得孤独。
胖子会去隔壁落市的菜场里逛一圈,带回一些蔬菜和肉。我和微微都最爱吃他做的洋葱炒肉片,后来我自己也做过几次,都不如他做的那么好味。其实无非是大火爆炒,加酱油和糖调味,味道却无法复制。也问起过胖子,他总是摆出那副有独门秘方的嘴脸。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没有的。就好像当时我与微微为脸上的青春痘烦恼,胖子就为我们调放了蜂蜜和薄荷叶的茶,越喝越浓,都没有效果。所以从来也都没有什么秘方,胖子只是为了讨得欢喜而瞎吹牛。之后我再也做不出那道菜的味道,也只是因为地方不对、人不对,世界也变得不对了。
“过两天来我家里吃饭吧。”胖子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他的酒量向来与他的外表以及咖啡馆老板的身份不符。
“其实最想吃的还是你做的饭。”我说,这是真心话。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朱可娃.三世 朱门纪事 桃花与奸臣 朱可娃传 葫芦葫芦,快快显灵 风月美男 HP:当我成为莉莉的表妹 杜撰记 许文正选集 圆寂2 向佛爷爷保证 颐和曼丽/曼丽歪传 东家有喜 妻定神闲 汉武娇颜 圆寂1 菩提 宛如 妖刀村正 圣·朱可娃
génér作者南北逐风嬉笑怒骂满堂彩,说学逗唱百态生。人生苦短,各位客官不如听听相声,找找乐子吧其实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妖孽逗哏攻死气白赖追到高冷慢热毒舌学霸捧哏受然后一起说相声的欢乐小白故事。...
作为玛丽苏本苏,天生万人迷的姜滢,总是会因为自己的魅力太大而面临困扰。直到她绑定了系统,只要有人对她产生贪念她就会越来越美。姜滢我似乎并不需要做什么,那些人,就会义无反顾地为我做一切呢。被太...
国家队运动员管佩从来都不相信缘分这个东西,直到他遇上了代玉,第一次她求他帮忙,说那个男人是人贩子要卖掉她,第二次她还是求她帮忙,那个她口里的人贩子原来是她父亲,只是不同的是这次是她自己原本同意被卖掉...
唐小芯回到了八十年代,身上就剩下一块钱,不行,她要发家致富。生意红红火火,小姑子婆婆弟媳来找麻烦。而且,她还要对付家里那头饿了二十多年的狼。媳妇今晚咱们继续打妖精。不行。媳妇难得有空,咱们...
二本扑街码农重回高考初年,能上演何等惊人的火箭攀升速度一个在88年广交会上用大哥大的大佬,是否比2018年开黄金柯尼塞格的土豪,更像一个羡慕值黑洞吸干方圆十里的眼球是的,这是信息和传媒大佬最好...
容雪清穿回来了。他带着游戏赋予的技能穿回来的第三天,分化成了帝国拥有传奇色彩的人鱼抚愈师。白发白睫是人鱼抚愈师的标志,无法剪断,无法染色,无法摆脱。容雪清看着自己忽然变的白发白睫慌得一批,当下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