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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珑见呼啦啦涌进这么些人,知道以然已是到了,不由得就要向外张望,抬头却见母亲站在一旁用帕子按着鼻端,眼中有泪光闪烁,廷珑一时间就鼻酸起来,跪坐着上前去一把抱住母亲,一眨眼睛,眼睫上就挑了一对大泪珠子。
众人见了忙一拥而上,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劝解“女儿嫁去好人家,原该高兴……大喜的日子不许哭……看哭花了妆,耽搁了吉时不吉利……”廷珑抓着母亲,纷攘中在母亲耳边轻声道:“娘,女儿一定好好的,不让娘惦记……”姚氏听见,紧紧搂住廷珑,一会儿松开,又捧了廷珑的脸细细凝视半晌,终于绽出一个微笑,道:“娘的小闺女是随了谁了,真是越看越好看。”
廷珑惯会甜言蜜语,极其自然的就回道:“不是随娘还能有谁?”一屋子女眷却没见过母女两个这么王婆卖瓜的,都开怀大笑起来。姚氏就在笑声中给廷珑蒙上了盖头,催妆炮放了三遍,在外头等候多时的以然神采飞扬的大步走了进来,在接亲的全福夫人跟傧相的引导下完成迎亲的仪式。
末了,廷珑蒙着盖头由丫头扶着下了地,合不拢嘴的以然用一匹大红绸子一步步引着她上了花轿。
作者有话要说:咩……二更
101成亲
廷珑蒙着盖头只能看见眼前的方寸之地,落轿后,搭着米兰的手小心翼翼的下了轿,再次接过先前的那匹大红绸子,不辨方向的任由以然在前头引着,一步步迈向她未来的家,耳中只听得外面人声鼎沸,鞭炮震天,不知什么东西还一直细细碎碎的打在她身上。看不见的感觉让廷珑多少有些害怕,不由得紧紧握住绸子的一端,偏方家庄子进深,门槛众多,虽有米兰不时在耳边小声提醒,等到迈火盆的时候廷珑还是迟疑了,正踌躇着不敢下脚,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把臂搀扶,耳边就听见廷玉熟悉的声音道:“妹妹放心,大步往前迈……”
廷珑知道廷玉在身边,心里顿时踏实了,在盖头下露出个微笑,提裙向前踏过铜盆。又走了两步,眼前就出现一双粉底皂靴,踢脚处绣着个不甚威武的虎头——正是自家前几日才送来给以然的——不才就是出自她手。
还没到礼堂,以然停在这干什么?
廷珑正微微有些迷茫,就觉出廷玉刚才搀扶的那侧换了人接手,与此同时,耳边炸雷似的爆出一片嬉闹起哄声,连鞭炮锣鼓齐鸣都盖过了。廷珑微微脸红,有些责怪以然不遵常礼,让人取笑,可心里却浸了蜜似地甜丝丝的……又走了几步,迈过一重门槛,就听礼官大声唱和道:“新媳妇儿进门啦……”廷珑知道至此算是进了拜堂的宗祠。
接着,廷珑牵线木偶一般在这声声唱和的提示下重复起跪叩首,完成了由张家姑娘变成方家媳妇儿的仪式,礼成,廷珑吁了口气,想着终于能退场了,不成想,那洞房里倒比才刚拜堂还喧闹,一群远近亲戚女眷唧唧喳喳的挤在里头等着新郎官掀盖头,看新娘子。以然才引着新娘子在床沿坐帐,大太太就将一杆红绸缠的银戳子递到了以然手里。
以然从早上天还没亮就瞪着眼睛盼着这一刻了,接过称来走过去,按捺了按捺,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傻相,才慢慢用秤杆把大红流苏盖头揭起,挑到一半,就见廷珑粉面低垂,眉目温婉,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那里。以然这两年见廷珑,总像水中望月一般,没有机会看个真切,短短的照面就像是偷来的,虽努力在心里记下她的模样,好在分别时咀嚼回味,她却隔些日子不见就换了个样子——也不是变了样,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瞧着越发窈窕,柔媚,再不是那个秀丽青涩娃娃脸的小姑娘了,可是,尽管有准备,掀起盖头来见了廷珑今日盛妆,还是意外于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他的廷珑已经出落的这样艳光照人了……
一旁观礼的各位夫人太太见新郎官呆呆的住了手,半挑着盖头只是憨笑,都窃笑起来,又有人打趣道:“然哥儿别光自己看,揭了盖头,也让婶子看看你媳妇儿呀。”
廷珑叫他当着众人盯着看了这么久,早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让人叫破,脸上一瞬间就像胭脂晕开般透出桃花的颜色。以然见她臊着了,忙嘿嘿傻笑了两声,将半挑的盖头揭了,也挨着床沿坐到了一边,一双眼睛却还忍不住频频往廷珑这边瞄。
廷珑正羞恼,好在下头的人见机,就端了一盆清水过来让她洗手,廷珑看那盆底沉着一层铜钱,知道是要她抓起来讨口彩,大嫂何氏此时上前来给她挽袖,也在她耳边笑着小声嘱咐道“全抓起来,一个大钱也别给以然留下”,廷珑忍着笑,象征性的湿了湿手,将水慢慢搅了搅,让盆地的钱跟着转起来,就手一捞,便将里面的铜钱一个不剩的全捧在了手里。
围观众太太这回不窃笑了,当即大笑出声,道:“然哥儿媳妇儿是个厉害的,这是要把家里的银子全攥在手里,一个私房也不许你存呢。”
以然听了,坐在一旁还是一味憨笑,廷珑眼角扫到,倒觉怪不好意思的。接着,又有人用漆器托盘端了两碗面上来,先拿去让以然吃了一口,又夹到廷珑嘴边,廷珑微微张口咬下一截来,发现里面的面芯还是黏的,显见没有煮熟,正疑惑,夹面的妇人就笑着大声问了句:“生不生?”
廷珑恍然大悟,蚊子似的吐气:“生。”
那夫人就笑着扬声道:“新娘子说“生”,年年要添丁。”廷珑扭捏着就听旁边的以然呵呵的傻笑了两声。
再然后,合卺酒端了过来,以然不用人教,自己端过一杯,剩下的那杯就送到了廷珑手中,廷珑红着脸同以然交臂,用杯中酒略沾了沾唇,却见以然扬头间一饮而尽,廷珑于是一合目,也将杯中酒尽饮。
喝了交杯酒,洞房礼成,主事的太太就笑拉着以然出去待客,又招呼着众位夫人出去赴喜宴。一时间房中人走净了,就只剩廷珑的大嫂何氏和米兰、铃兰两个丫头,廷珑才敢放出目光来,打量打量新房,正看着,何氏却在一边扑哧笑了起来。廷珑不知有什么好笑的,询问的看着大嫂,就听何氏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娘还在那担心呢,等我回去把以然的傻样告诉了她,怕就是把你舍到天边,她也不挂心了。”
廷珑磨牙,她就知道,大嫂不会放过哪怕一丁点儿打趣她的机会!要不是饿的实在没力气,廷珑就拼着浪费点儿唾沫星子也要把大嫂初进门时那副柔弱小可怜样抖搂抖搂,报一箭之仇,哼,以为她当时年纪小不记事啊。
何氏见小姑子嘴巴鼓的像青蛙,就是不说话,也有些心虚,怕打趣的狠了,惹新娘子不痛快,忙又凑过来拉着小姑子的手舌灿莲花的将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之类的词往她身上一顿狠拍。
廷珑翻了个白眼,委屈道:“别拿这些不要钱的好话糊弄我,真疼我就给我找点儿吃的来,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口生面,饿的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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