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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自然也是痛苦非常,只是事毕之后,并不见那黄狐有任何的颓然之色,反倒极欢喜似的,歇息够了,仍旧把身上的毛都理整齐了,这才悠然的离开。
自那以后,白希就日日来此,藏身树后,看那黄狐吞食红草。
看得日久,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黄狐过一段日子咬下的红草分量便会多一些,但中毒之后的症状,似乎并没有如何的加重,中毒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变长。
白希明知他是在做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每日里来看。
学医极苦,白棋他们向来是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教授他也不过是因为青銮吩咐罢了。
有时误食了药草,极痛苦的时节,他便忍不住想起那只黄狐,竟然也好受许多,再难受的日子,便也过去了。
那只黄狐如今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咬下半截红草细嚼慢咽了,白希藏在树后看他心痒难耐的盯着绒蝶看,心里却还是有些猜不透这人是要做什么。若是为了防毒,为何只食红草?白希不知他的用心,竟然头一次生出好奇来。
只有一日,黄狐不曾前来,白希在那里等到日落西山,还不见他前来,心里恼怒,竟然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又忍不住要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在那里犹豫片刻,竟然走上前去,掐了红草的尖,慢慢的舔了舔。舔了之后便回过神来,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脸色也白了,却也不敢咽下,便匆忙的吐了。又怕毒发起来情状难看,便匆匆的往回赶。
那一夜是他这一辈子最难熬的一夜,青銮杀死他娘亲的那一剑仿佛就是朝他刺来的一般,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在他面前。
转天醒来后,他一身的狼狈,心里悔恨无比。他再也料想不到,只那么舔了一下,居然会有这样重的毒性。
那时他想,只怕那只黄狐吞食红草已很久了,所以才守得住,幸亏他还不至于完全昏了头,只是舔了一下而已,若是吞了下去,只怕此刻早已疯癫了。
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里想得到黄黥这样是为的什么?心中想来想去,只是不解。
那一日他歇息得够了,仍旧去山里原处等待。那一日黄狐也不曾来,他心中怅然若失,竟然丝毫不似平常。
他平日一个人住在山里,青銮一心修仙,自然与他不常相见,他之前分明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回去,竟然觉着十分难受。
过了十日,黄狐仍旧回来了,每日的咬食红草,他藏在树后看他,竟然松了口气似的。
这只黄狐其实蛮呆的,常常一副花痴相的盯着绒蝶看,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似乎极其中意这山中的绒蝶。有几次这只黄狐还大着胆子去扑绒蝶,白希吃了一惊,心想,这家伙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绒蝶不曾扑到,黄狐便有些悻悻的,拿鼻尖去蹭草根,然后打了个喷嚏,又继续蹭了蹭,这才
白希心里突然痒痒的,想要伸出去把那个蹭得乱糟糟的脑袋上摸上一摸,却也明白,自己这样,纯粹是在胡思乱想。
那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黄狐一日不来,他心中就会这样的辗转不定。那时他也不知道,黄黥之所以会数日不见,是为了要盗取明珠献与狐王。那时他更不会知道,黄黥在那里服食红草,是为了能够忍耐红草之毒,可以早日的驯化绒蝶。
只是一月月,一年年,他一个人住在山里,每日都能看到那只黄狐倔强的吞食红草,有些拙劣,又有些滑稽的追逐着绒蝶,他竟然觉得仿佛认得这人似的。明明不曾相见,不曾交谈,只要每日里见着他面,心里便安定了一般。
有时他想,年幼时在深山中瞧见那只黄狐,或许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可惜一切已成定数,偏偏教他遇着黄黥,眼看着这人吞食红草,毒发时痛苦难耐的情状。
若是那年不曾遇着黄黥,或许至今他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独居深山,并不会与他们在一处。
数年之后,他再次见着黄黥,却是这人奉了狐王之命,亲自教授他们幻术。那时他想到可以光明正大的与黄黥相见,心中欢快鼓舞,竟是从未有过的,也不知是为何。
可惜在黄黥眼里,却只看到一群什么都不懂得的幼狐,教授时便有些漫不经心,并不把他们当做一回事。那种敷衍般的态度,或许别的幼狐懵懵懂懂,可白希却敏锐的觉察到了。
他一眼便可认出黄黥,黄黥却把他看得与别的幼狐一般无二,这便让他心中恼怒苦闷,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要黄黥认得他,把他当做和别个不一样的,想要……
究竟想要,其实他心里也未必知道得很清楚,只是想到这个人眼里有他,晓得他与别个的不同,于是他生平头一遭,连想也未想,便做了件看似英明,其实极蠢的事。
他挑衅了黄黥,还挑衅的是对方最引以为傲的幻术。后来他想起当年之事,便觉得自己蠢不可及,他早就该知道黄黥喜欢什么样的人,偏偏还做了一件最让黄黥不喜欢的事情。
那时他信誓旦旦的说能够破开黄黥的幻境,黄黥被他弄得无法,只好虚应他说,若真有了那日,你便来找我,我若是被你破了幻境,自然任你处置。
黄黥说完了这话,便要脱身走开,他心中焦急,竟然脱口而出,说要看黄黥的幻术如何。
黄黥还是谨慎一些,说他年幼,怕经不住,他一时情急,竟说,‘你的幻术,难道连你自己也不能掌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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