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胜吸气:“若有益,却确实冤屈呢?”
佘青岭满面肃杀:“那就阎王殿前告状吧,而今,却是不能了。”
“真不能救么?”
“不能。”
“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尽心了。
绕过一摊积水,佘青岭住步,呆立片刻忽问儿子:“我儿如何看今上?”
这地方,正是廊道正中的位置。
陈大胜当年带着人,在这里追击过幽帝。
那帝国最后的忠臣都折损在这里,有的人死之前却是满面解脱,面带笑容的。
从前陈大胜一直想不通这件事,今日却隐约触摸到一些边角了。
心里虽不舒服,可又想,自己那时候是刀,并不会想刀下之人是不是好,又是不是忠的。
他得首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爹现在又问,如何看今上?
陈大胜的手用力握握刀柄,便看着自己父亲说:“其实儿一直觉着,从前父亲总是喜欢把事情想的精致又周全,就觉着挺累的。若儿子看,皇帝老爷跟从前我们村的财主老爷,其实也没啥区别。”
佘青岭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小半天才说:“我儿,也是读了不少书了。”
陈大胜不在意的笑道:“读了多少书,儿也是这么看的,财主老爷门前二亩地,谁敢在他的地上占便宜,那谁就不是个东西,肯定要想着法子报复一下的,人家的地么。”
佘青岭喉头滚动:“还,还能这么说?”
陈大胜点头,理直气壮道:“啊,要怎么说?这跟咱老太太的炕柜一样,不是她孙孙,您让旁人动动试试?祖宗八代都能给坟坑里骂出来。”
佘青岭背着手就走,边走边说:“我看你媳妇也没少动。”
陈大胜跟上:“好像您能招惹的起她似的,老太太又不傻。”
佘青岭脚步又停,语气微微露出一分轻松道:“我儿说的那个财主,若他故意在地里埋了东西,诱人去他的地方犯罪呢?”
陈大胜闭眼又睁开:“好人怎么诱?还是心里有鬼,小人蝇营狗苟,有想头才上套儿,好人便是金锭当前,您看动不动心思。”
佘青岭吸气:“也不是小人,其实是~凡举财主想世世代代占那块地方,怕都要走这条~杀鸡儆猴的路!”
嘎巴一声,一块宫内石砖犹如蜘蛛网般的碎裂开来。
陈大胜低头打量了半天才道:“这基石是前朝的,到底~年头也久了。”
佘青岭也看着点头:“恩,我看这条廊道上的,得换好些呢。”
陈大胜四处看看,走到墙边举起拳头捶打宫墙,压抑的喊了几句,难受,难受,难受!
喊完甩甩手,又走到父亲面前弯腰道:“父亲年纪大了,家里孩子也长成了,这路不好走,儿就背您吧,您莫怕,您有依有靠,就什么都别怕。”
佘青岭在他身后笑了起来,缓缓攀上儿子的后背。
陈大胜微微使劲,把父亲的身躯往上送了送,大步流星的边走边说:“真的,您别笑啊,今儿子给您透个底儿,便是真的烂了,烂到阴曹地府咱也不怕!咱有靠山,您那儿媳妇本事大着呢,若出事儿,她一准儿掘地千丈把您挖出来!”
佘青岭抬手打了他的后脑勺嗔怪道:“你怎么不说你救我?竟把媳妇儿祭出来了。”
陈大胜无奈,小声喊了句:“儿说的是真的!哎,您还打~?”
这对父子在这里亲热肉麻,可是今日大梁宫新修的长信殿前,却混乱不已。
辰时末刻重臣入宫,却未去小朝的东明殿,而被太监们引到了新修而一直未用的长信殿前。
到了地方,圣上并未叫群臣入殿,只命他们殿前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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