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奶奶再次尿床上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对奶奶发了脾气。
但是奶奶就是笑,她说来不及叫我们,自己就憋不住了,我大声朝她喊着,奶奶终于是不笑了,歪头装着睡觉去了。
她听进了我的话,每次有需求时都会叫我们。
“军儿,军儿!”
“慧杰,慧杰啊,快来快来!”
我爸过年期间几乎都不在家,要么在哪家打牌,要么就是在哪家喝酒。
“喊啥喊,又不是听不到,恁儿不在家!”
我妈说着就把我奶奶从床上扶起来,让她坐在坐在专门方便的椅子上。
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动静,我妈就问奶奶,她跟小孩儿一样,看着地板笑着说:“又不想了。”
这下把我妈气的够呛,咬着牙几乎是把奶奶扔在了床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
这件事只要来我家的人都能听到我奶奶的房间传出来奶奶的声音。
“军儿,军儿啊,你在家吗?恁娘我憋得慌啊!”
“蕙兰啊娘,你来屋里看看我,蕙兰啊娘,蕙兰啊娘!”
“歪脖,你来我家干啥啊,来进来跟我说说话。”
“慧杰,你在哪呢,慧杰,慧杰!”
我妈一开始真以为她是想方便,但其实就是雷声大不下雨,后来就不理她了,我也搞的疲了,她叫我的名字我就当听不到。
但是她乐此不疲,只要没人理她,她就一直能叫,直到累了。
我能猜到她是因为没有人说话,所以孤单的慌,但是我尝试过跟奶奶聊天,但是她那个房间的味道太难闻了,待的时间太长了,我头晕。
而且奶奶每次跟我聊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慧杰,你今年都16了吧,上初三了吧,你咋没有去上学啊,学习咋样啊”
其实我今年22岁了,已经大三了,现在是过年期间,不上学,我都跟奶奶说过好几遍了,但是隔一天她还是会忘,然后再问。
“你都这么大了,老三家的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你小时候生下来的时候菜这么大一点儿”
我有时候真的不想跟奶奶聊天,她总是记错很多东西,我要一直纠正她。比如我是老四家的,不是老三家的。
但是奶奶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记忆错乱,一直在说“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名字一会儿变成了我姐,一会儿又变成了我,也不知道她讲的是啥。
我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听下去了,就找个借口出了那个房间,出房间的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瞬间洗涤了我的心灵。
那个房间真的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臭味。
我以为奶奶的记忆错乱只是一时糊涂了,也没放心里,她还像之前那样,一听到客厅有什么声音,有什么人来做客,必定会一直在房间里喊着我爸或者我的名字。
她不喊我妈的名字,可能知道我妈记恨着年轻的事情,从来不叫她,但其实很多事都是我妈做的。
我不知道奶奶和我妈年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两个就一直不和。
我有时候挺同情我妈的,明知道婆婆年轻时候对自己不好,却还是要因为农村的“孝顺媳妇”,尽心照顾奶奶。
我妈也是第一个发现奶奶不对劲的,她说早上照常给奶奶喂饭,奶奶看了她一眼,叫了二大妈的名字。
我妈有些生气,纠正了她的错误。
“你是老四家的媳妇儿,老四还没结婚哩,哪来的媳妇。”
我妈觉得这老太婆是真糊涂了,就叫来了我爸,她倒是认识我爸,但是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爸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的。
我爸年轻的时候就是在上海打工。
她的记忆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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