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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问完,也不等江彬回答,自顾自得又叹了一口气,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双目无意识望着前方,说道:“这么多好吃的,就朕一个人吃,真是太浪费了,都撤了吧。”
“可是陛下,您已经好几天没有进过膳了。”江彬小心翼翼挟起一块香喷喷的东坡肉,送到朱厚照唇边。
“不要!”朱厚照转过头,同时用手推开江彬,复又摆回原来的怨夫姿势,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道:“江彬啊,你说墨墨现在在做什么呢?”
墨墨墨墨,你就知道墨墨!你这里对月伤心,对花流泪,当望妻石,人家那边却是日日偎红倚绿,风流快活。
江彬在心里腹诽着,脸色变了变,强忍住掀桌的冲动,强自露出一个笑容,正准备向朱厚照诉说张墨这几天的腐败生活,虽然江彬觉得朱厚照八成不会相信,但能在他心里埋下根刺也是好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张墨的坏话……其实也是真话,就听见一个红影从门外闯了进来,恶狠狠的冲到自己面前,扬起右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一掌打出,江彬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鼻子鲜血迸流,用著名文学家施耐庵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江彬本能的捂住脸,强忍住剧痛,一脸惊讶看着像头发怒的老虎般的张永,张开嘴正准备说话,只见对方扬起左手,对着江彬又是一掌,一边打还一边说:“臭小三,咱家揍死你!欺负我们家墨墨,害墨墨害得这么惨!咱家打死你!”
“姓张的,你干什么?”江彬惨叫一声,坐在家里,却祸从天降,平白无故被人打了,还是当着朱厚照的面打的,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火冒三丈,“既然如此,爷爷就不客气啦!”江彬举手挡住张永挥过来的手,另一只却趁机向张永的左眼打去。
本来江彬以为,依他的武功,打一个老太监那是绰绰有余,但不知道张永虽是太监,但却是个不一般的太监,御马监出身,尤善骑射,身手一定也不比军中将领差,只见他头一偏,轻轻松松射过江彬的偷袭,右手握成拳,“碰”得一拳正中江彬的眼眶,这可真应了那句“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皇上,皇上救命,张公公他疯了。”江彬捂住眼睛倒退两步,眼睛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无力反击,只好努力张开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不停的房子里绕来绕去,想要躲开张永的追杀。
“大伴!”朱厚照惊叫一声,刚想上去拉住张永,却见对方一边头也不回的追杀江彬,一边开口道:“陛下,江小三害我们家墨墨这么惨,不打他一顿,实在是难消我心头怒气。”
墨墨?墨墨怎么啦?
听到张墨的名字,朱厚照心中更急,什么不善良不纯洁不是他家墨墨的,统统忘到九霄云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墨墨!
想到这里,朱厚照急急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正抄起个花瓶向江彬砸过去张永,追问道:“张伴你快说,墨墨怎么了?”
“陛下,我们家墨墨……墨墨……”张永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猛得将手中的花瓶往地上一摔,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拍打着胸口说道:“陛下,我家墨墨好惨啊!你要给墨墨作主啊!”
“墨墨,墨墨怎么啦?”朱厚照走上前几步,蹲在地上,抓住张永胸前衣襟,急急追问道:“张伴,你快说,你要急死我啊!”
在朱厚照的追问下,张永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张墨的近况。
原来自从那天和朱厚照吵架后,怒气冲冲的张墨才一踏进门,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接着双眼一番,径直就这样晕在了大门口,任凭人怎么唤,也唤不醒他。
伺候张墨的小太监怕出事,人又蠢笨,偏偏胆子还小,不敢担负责,只敢命人将黄锦叫了去。黄锦也是个没头脑的,即不知道将张墨抬回房躺着,也不知道派人叫大夫,只会趴在张墨身边“哇哇”大声,惹得围观群众纷纷交头接耳,以为这家死了人。
后来还是有个好心人钱宁路过,面对此情此景实在是无语凝咽,上把扒拉开黄锦,又伸手探了探张墨的鼻息,改而将叫仵作的念头,转化为派人找大夫。
“朕的墨墨好惨啊!黄锦,你们太过份啦!”乍听张墨的悲惨遭遇,朱厚照吸了吸鼻子,用力跺了跺脚,似乎脚下跺的是黄锦一般。
“后来叫来大夫,才知道墨儿是因为日夜工作,结果劳累过度,将身子骨搞坏了,偏偏……偏偏……”张永飞快抬起头看了一眼朱厚照,继而又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江彬,咬着牙说道:“还遇到了小三,结果被气坏了身子,忧思过重郁结在心,两相其加,就吐了血。”
“墨墨……”朱厚照羞愧的低下头,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墨墨才会变成这样的。
以前的墨墨虽然缺心少肺,但却是个地道的小乐天,不管再大再麻烦的事,他每日也是快快乐乐,一副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模样,何曾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日夜工作,劳累过度,忧思过重”。
“陛下放心,大夫说了,墨儿这病虽然看似凶猛,但只要患者能放开心思,好好调理,还是无碍。”张永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很“有碍”的表情。
“张伴,你不用骗我,你要老老实实的说实话。”朱厚照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一副的模样,很认真的看着张永说道。
“唉!”张永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你逼我说”的表情,继续说道。
原来白日大伙都在时,张墨嘴里答得好好的,说保证会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养好身体,好继续为革命事业发光发热,但等到夜里大伙都休息时,他立刻又床上爬起来,挑灯夜战,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批阅每日没有批完的奏折,小事就自己批了,大事就分门别类之后再交给朱厚照。
夜里如此操劳,但张墨偏偏还借口说每天补药喝太多,一肚子都是水,总是饱饱的吃不下饭,而顺理成章的免了每日的饮食。
“那些药哪里是墨儿喝了,分明是便宜窗户下那株兰花了。”张永哽咽一声,一手以袖拭泪,一手拍着大腿,边哭边说道:“其实这些也不过是身伤罢了,身伤哪及心伤伤,老奴听为墨儿守夜的人说,墨儿晚上也总是睡不好觉,不是不停的在床上翻身,就是在睡梦中哭泣,嘴里还不停……”说到这里,张永偷偷看了朱厚照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方才壮着胆子大声说道:“不停叫着皇上您的名字。”
“墨墨……”朱厚照哭得越发伤心难过,低着头不停用衣袖擦着泪,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看上去那么稚嫩无辜。
“陛下,张永在说谎!”江彬捂着眼睛,强忍着剧痛,指着张永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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