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后一班前往疗养院的大巴上,宁念稚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母亲的身边去,然而,现实就是车子犹如蜗牛一样在路上慢慢地爬。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的宁念稚看着窗外一点点地变黑的天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犹如这天空一样,沉甸甸的。
像是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那么久,车子终于停在了疗养院外了,下了车的她飞快地冲进了疗养院中,连保安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看见。
来到了顾南易的办公室前,她又是害怕又是迟疑,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敲门。等到了顾南易的应允,她推门走了进去。
“抱歉这么晚还找你过来,不过实在是状况紧急。”坐在电脑前处理着病例的顾南易见到宁念稚进来,他朝她笑了笑。
“没,没什么的,有什么事情您就跟我说吧。”宁念稚连忙摆摆手。
刚才电话里,顾南易也没有说得十分清楚,只是说许如臻的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大好的状况,她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这一路上,她的心一直都是高高地悬起来,身体也因为担忧母亲的状况一阵冷一阵热的,犹如洗三温暖一般。
“今天我们给你母亲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你母亲身体的一些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了,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她的肾脏了。”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递给了宁念稚,顾南易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
盯着顾南易手中的检查报告,宁念稚很想去接,可是,她发现双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根本不停使唤。
见到宁念稚没有回应,顾南易提醒了一声“宁小姐?”
回过神来的宁念稚抱歉地对顾南易笑了笑才鼓起勇气,接过了他手中的检查报告。
低头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导,她只觉得那些文字她都认识,可是,凑到了一起,她却怎么都不理解不了了。
打量着宁念稚那苍白的脸色,顾南易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说:“其实,你母亲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是正常现象之一,毕竟,她这些年来一直都躺在病床上,身体机能自然是比不上普通人的。”
几乎把手中的检验报告捏出两个洞来,宁念稚用力地咬了咬下唇,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后,她才抬起头来看着顾南易,说:“我明白的,顾医生,现在要怎么办?给我妈换肾吗?”
“要换肾首先需要一笔巨额的医药费……”似乎没有料到宁念稚会说出这样的话,顾南易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宁念稚长久以来对许如臻的态度,他顿时就又明白宁念稚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没关系的。”宁念稚打断了顾南易的话,她说:“我会想办法去筹医药费的,这个你不用担心,请你一定要给我母亲换肾。”
母亲是她全部的希望,如果母亲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依靠什么活下了。
在以前的闲聊中,顾南易一直都知道宁念稚独自一人负担着许如臻的所有费用,这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也是挺佩服宁念稚的,所以,对宁念稚刚才的话,他也不觉得意外。
凝视着宁念稚,他又说:“可是,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多少想要换肾的人都是抱着筹来的钱,苦苦地等待,等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办法等来合适的肾。
“用我的肾换给我妈吧。”顾南易的话音刚落,宁念稚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她脱口而出。
顾南易明显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宁念稚会提出这样大胆的想法。
没有理会顾南易的错愕,宁念稚像是抓住了万分之一的希望一样,她说:“我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我的肾会适合我妈的,而且,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说人体只需要一个肾就能维持生命运转了。”
见到宁念稚这满怀希望的模样,顾南易真的不想打击她,不过,他知道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把一切的风险都告诉他。
他轻咳一声,说:“理论上,一个肾确实能维持生命的运转。但是,一侧肾切除后,剩下的肾会代偿性增大,并在功能上负担起原先两个肾的工作。简而言之,切除了一侧的肾脏之后,生活是受到很大的影响的。”
“没有关系的!”宁念稚迫不及待地说:“只要我的母亲能好好地活着,怎样的苦我都吃的。”
感受到了宁念稚的孝心,顾南易的心里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不过,他心里很清楚,现实并不如宁念稚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拧眉看着宁念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如果真的要切除一个肾,你的身体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到时候能不能正常的工作生活都成问题。先不说切除了一侧的肾脏之后,你所有的生活习惯必须要做出相应的调整,除了不能劳累之外,还要各种忌口。”
顾南易的话让宁念稚有些迟疑了.
知道宁念稚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顾南易继续说:“最重要的是,你如果真的要换肾给你母亲,你和你母亲后续都要需要大笔的医药费。在不能劳累的前提下,你能支付这些费用吗?”
一毛钱逼死英雄汉,经济的压力是宁念稚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如果说许如臻跟正常人一样,如果说宁念稚家里还有别的经济支柱,那么,他可能不会反对宁念稚把肾换给许如臻。然而,许如臻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顾南易的这一番话让给宁念稚顿时沉默了。
想到自己捉襟见肘的状况,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宁念稚数失落的模样尽收眼底,顾南易沉声说:“所以,你要把你的肾换给你母亲不是很现实,不过,如果你坚持要给你母亲换肾,那么,我会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肾源。”
低落的心情因为顾南易的这一番话稍微变好了一些,对上顾南易的眼眸,宁念稚感激地说:“谢谢你,顾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会想办法筹钱的,我一定能筹到钱的。”
顾南易扯唇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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