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北回过神来,问道:“大帅,那照你这么说,身边喜欢你的姑娘还不少?”
凌安之不敢说话,余情倒是点头了:“嗯,你爹就喜欢啃窝边草。”
凌安之心道怎么了解不是窝边草的姑娘?万一娶了个凌合燕那样的母夜叉不是惨了。
——凌合燕圣上特许开了一个冠英将军府,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
小西北平生最崇拜他的父亲,尤其是听别人说起父亲平西扫北、匡扶社稷的千古功业来,更是恨自己没早点生出来去亲眼目睹一番,听到这么一说,两眼冒光道:“娘,你真有眼光,我们家大帅能让身边那么多人喜欢,说明他出众嘛。”
“…”大帅没词了。
余情多年来对凌安之的看重爱恋之情不减,伸手按了按夫君的肩膀也教导儿子,防止儿子吃亏:“只有眼光可不行,值得的时候还是要争取才行。”
小西北挠了挠头,想到干爹花折的话来了:“娘,干爹说过,做人要含蓄一些才好,什么事让别人主动提起来才对。”
余情毕生和含蓄二字无缘,看准了为什么要放手?和凌安之耍心眼有用吗?不过好似确实要像他爹凌安之那样会吊别人胃口好些,她冲夫君莞尔一笑:“含蓄嘛,这个还是要我们家大帅教你。”
余情打扰夫君和儿子说话,确实有事:“孩子舅舅和花折刚离开回翼王府,离开之前说他们临时起意,下两个月想去安西和北疆走一圈,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同行?同行的还有裴星元将军。”
看余情那两眼冒光的样子,凌安之就知道她非常想去:“情儿决定,我们爷俩个服从。”
朱颜不改常依旧
而今的北疆都护府依旧是田长峰和楚玉丰轮流镇守,后来也全封了国公,这两位老将本来也要告老还乡了,后来听说许康轶要提前传位,为了保证边疆的稳定,就多坚持半年。
——其实殊途同归,凌安之兵符帅印在手,全天下只有许康轶能制衡他,他不交出兵权,是对太子的不稳定;而田长峰和楚玉丰维护北疆建制,防止番俄和其他部落趁机生事,才是对朝堂的负责。
在北疆白茫茫天苍苍的浩瀚中,北疆曾经的泽亲王府依旧雕梁画柱,庭院大气,此时是春四月,北疆虽依旧昼短夜长,可已经南风拂面了。
见到故人自远方来,田长峰和楚玉丰带着许康轶、凌安之、裴星元他们打马走了一天,昔日泽亲王开疆辟土打下的千秋基业被守卫的铁桶也似,番俄的北疆变成了大楚的北疆,泽亲王已然名垂青史,永垂不朽。
泽亲王的儿子许思瀚仁义果敢,已经登基并且生子,许康瀚的血脉将沿着他二叔给他开拓的盛世,继续演奏一曲长歌。
——有人千山万水走过,但是初心不变,许康轶无论世间怎样变迁,他的皇兄许康瀚,始终是那个把他带在身边长大,他每天等在府门口,皇兄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抱抱举高高的大哥。
许康轶走在北疆,每一寸土地全是许康瀚流血争取的,他皇兄均一寸寸、一步步丈量过,他想起往事,睹物思情,察觉到花折用手偷着捏了捏他,向花折有些苦涩笑道:“我好像体会到了,出嫁多年的女儿,回娘家的感觉了。”
花折不想看许康轶太伤怀:“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做了这么多,足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了,走,马上开晚宴,我们喝酒去。”
田长峰和楚玉丰已经看到了许康轶这么多年一直和花折在一起,基本形影不离,许康轶连个后妃都没有,花折更不用说了,光棍一条,尤其许康轶一见花折,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可了解他的人全能看出许康轶眼角眉梢含着的笑意,什么关系显而易见。
田长峰当年还两次对花折下过黑手,现在想想,以他的实力,想杀了花折怎么能是布衣书生花折轻易逃得开的?这背后保护花折的势力不是比他还要强吗?除了凌安之,也就是许康轶了。
——可惜当年当局者迷,参不破,幸亏许康轶和花折有容人之量,要不是死是活还真难说。
再看到凌安之带着儿子凌岳,小小年纪身材颀长风度翩翩,和当年第一次来北疆的凌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胜唏嘘。
楚玉丰鬓发已经斑白了,是风霜岁月锤炼出来的铁打的汉子,他见凌岳心思仁善,想到他们戎马并肩心肠百转的岁月,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有老泪将要纵横之意:“早岁知道世事艰辛,方能早熟,之前大帅和小将军那样早慧,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而今看侄子凌岳,才是个温柔富贵乡里少年郎该有的样子。”
许康轶篝火晚宴之前带着花折来到当年都护府的后山,在雪夜下停停走走。
许康轶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药腌入了味直接防腐了,多年来基本没什么变化,凤眼唇珠,眼角连一丝皱纹也不长。
半瞎听着风仪雅致的花折比比划划的给他挨样介绍如今北疆和多年前的区别:“康轶,还记得在后山,我缠着你帮我抓过兔子叉过鱼吗?现在那块挡风的大石头还在原处。”
——当时的许康轶确实为人冷硬无趣,不过仔细想想,貌似也没拒绝过花折什么。
许康轶背着手,当年他腰间缠着秋风落叶扫,连喝一口酒也要先看看花折的脸色,他趁着没人看他,偷偷勾了一下花折的小指:“今天晚上已经安排了篝火晚宴,等到明天中午,我和凌帅再去打点兔子小鹿,我们来一个白日放歌须纵酒。”
裴星元多年来依旧儒雅,鬓角微灰,和余情边走边聊起年轻时候的事,尤其说到余情把她和凌安之的关系遮遮掩掩的,编了无数个瞎话骗他,不由得抚掌而笑:“情儿,你当年可是反应很快,越编瞎话的时候说的就越认真。”
余情穿着玉色衣裙,轻盈窈窕依旧,用手摸着额头也觉得自己那时候荒唐了些:“可能糊涂事全是年轻的时候做下的吧,现在想想还不可思议。”
——确实有些对不住她的星元哥哥。
后山松柏森森,直冲云霄,缓坡上盈盈白雪,月光流泻照下来,显得安静清冽,远处一泊湖水,还是当年余情推凌安之下水的地方。
凌安之带着儿子也在,凌安之一身黑袍,宽宽的腰封,广袖上滚着獭子毛的白边,看着花折和许康轶两个人对外一副人模人样,所有人对他们两个也只能心照不宣硬着头皮装糊涂,再想到他们人后已经携手多年,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凌岳是少年郎,而今身高超过了父亲的耳朵,快和他爹一样高了,白色长袍大氅,看他父亲笑的蹊跷,他打小在许康轶和花折身边长大的,对二人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问道:“大帅,你笑什么呢?”
凌安之冲他招招手,示意凌岳附耳过来——
他故作神秘,两手拢做话筒,打算悄悄向凌岳说点坏话。
花折远远的见了,觉得这对父子有些意思,和许康轶玩心顿起,铺开纸张,两个人合作,许康轶看不清压住宣纸,花折执笔,把月下的父子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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