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冯玉漱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生在眼前的恐怖一幕击垮了她的意志,就像顾云清死时那样。
其实单纯的暴力致死或是药物毒杀都不会令她害怕成这样,因为那都是有迹可循的,是可以通过行动来避免的,然而在这个村庄中,规则是无形的,是沉默的,除非你自己触犯它或看见别人触犯它,否则规则便永远只是在某个无法被观测的角落默默运行,从不显山露水。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传统华人最深的恐惧有两种,一是未知,二是愧疚。
冯玉漱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被蒙住眼睛的人,在高空之上走钢丝,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无法判断下一脚踩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只能凭着感觉慢吞吞走向那個记忆中大概的方向,每走一步都可能是死亡。
但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却似是完全无视了周围的黑暗与未知,他的眼睛没有被蒙住,他的步履散漫如闲庭信步,将一切都掌控自如。
宁哲来到了瘫坐在地的冯玉漱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跟我走。”
他说着,用手掌遮住了她颤动的视线:“别看后面,否则你会死。”
“好……”冯玉漱抓住宁哲的手腕,挣扎着爬了起来,和他一起在背后蛇神的目送下离开了祠堂。
冯玉漱注意到,刚才出现在祠堂中的‘叶妙竹’已经消失了,就在她伸出手将黄历再次翻开的那一瞬间,‘叶妙竹’的身体便消散了,就像一缕被风吹散的烟尘,又像是海边被浪压垮的沙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是鬼。”
宁哲说:“叶妙竹的身份被鬼窃取了,我们刚才见到的便是它在借刀杀人。”
身后的祠堂中,清冽的风穿堂而过,将翻开一页的黄历吹得簌簌作响,枯叶蝶一般飞舞着迟迟不肯落回原位,仿佛在催促着两人回过头去一睹明日的天机。宁哲不敢回头,拉着冯玉漱快步向外走去。
离开祠堂后,冯玉漱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她双目紧盯着宁哲的侧脸,颤声问:“为什么,到底生了什么?叶妙竹她,怎么会……”
“冷静点,你有些语无伦次了。”
宁哲说道:“在这种环境下求生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拥有很强的心理素质,一旦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病急乱投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倒处乱撞只会给予鬼可乘之机。”
“所以冷静点,会被杀的,阿姨。”
冯玉漱连连摇头,将宁哲的手腕抓得更紧了:“就算你这么说……我又怎么知道要怎么避免被鬼杀掉?我都不知道它究竟是用的什么方式来窃取人的身份。”
当你不知道子弹会从哪个方向飞来,那么你的一切躲闪动作在狙击手眼里都是如此可笑。
“鬼用什么方式窃取人的身份?那就要看伱对‘身份’以及‘人’的定义了。”
宁哲的语气忽然松弛下来,边走边说道:“阿姨,你觉得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
冯玉漱想了想,开口道:“我是我丈夫的妻子,我女儿的母亲,我父母的女儿……你具体指哪个?”
“哪个都是。”
宁哲说:“人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在所有认识你的人眼中,你的形象都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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