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五这一晚,贾母就在大花厅上摆了几席酒,定了一班小戏,满挂各色花灯,带领宁荣二府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贾敬因为不喝酒也不吃肉,所以没有请他。十七日祭祀祖先结束后,他就出城去修养了。即使是在家里的这几天,他也只是在静室中默默待着,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贾赦领了贾母的赏赐后,便告辞离开了。贾母知道他在这里不方便,也就随他去了。贾赦回到家中后,就和众门客一起赏灯吃酒,笙歌之声不绝于耳,锦绣之景尽收眼底,他们的娱乐方式和这里完全不同。
在贾母的花厅上,摆了十几席酒,每席旁边都设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炉瓶三事,燃烧着御赐的百合宫香;还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盆景,上面点缀着山石,都是新鲜的花卉;还有小洋漆茶盘上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还有紫檀雕嵌的大纱透绣花草诗字的缨络。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上面的两席是李婶娘和薛姨妈坐的;东边单独设了一席,那是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都有。榻上设有一个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碗、漱盂、洋巾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眼镜匣子。
贾母斜倚在榻上,与众人轻松地交谈着,不时发出欢声笑语。她取下眼镜,向戏台上照了一眼,然后又说:“请原谅我年纪大了,骨头有些疼痛,让我稍微放肆一些,就这样斜躺着陪你们吧。”接着,她让琥珀坐在榻上,用美人拳为她捶腿。
榻下并没有摆放宴席,只有一张高几,上面摆放着高架缨络、花瓶、香炉等物品。此外,还设有一个小高桌,上面摆放着杯筷。
在旁边的一席上,贾母命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坐下。每当有果菜上桌时,先捧给贾母过目,如果她喜欢,就留在小桌上尝尝,然后再撤下来放在席上,这样算作是他们四人跟着贾母一起享用。
下面的位置则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座位。再往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贾蓉的媳妇们;西边则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姐妹等人。两边的大梁上挂着联三聚五的玻璃彩穗灯。每张席前都竖立着倒垂的荷叶柄,柄上插着彩烛。这些荷叶是用洋錾珐琅活信制成的,可以扭转向外,将灯光逼住,使得看戏更加真切。
窗格门户都被摘下来,全都挂上了彩穗和各种宫灯。廊檐内外以及两边的游廊罩棚上,挂满了羊角、玻璃、戳纱、料丝等各种材质的灯笼,有的绣着图案,有的画着图案,有的用绢布制作,有的用纸张制作。廊上的几席则是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等人的座位。
贾母曾经派人去邀请家族中的男女成员参加宴会,但是有些人因为年老而不愿意参加热闹的活动。还有一些人家里没有人或者有疾病需要照顾,所以无法前来参加。还有一些人因为嫉妒富有的人或者感到羞愧而不愿意来。还有一些人因为讨厌凤姐的为人而赌气不来。还有一些人因为害羞或者不习惯见人而不敢来。
因此,尽管家族中有很多人,但是只有贾蓝的母亲娄氏带着贾蓝来了。男性成员只有贾芹、贾芸、贾菖和贾菱四个人在凤姐的领导下参加了宴会。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家庭小宴上也算热闹的。
();() 这时,林之孝的妻子带着六个媳妇,抬着三张炕桌,每张桌子上都搭着一条红毡子,放着选净一般大小的新铜钱,用大红绳子串起来。每两个人搭一张桌子,共三张桌子。林之孝的妻子让其中两张桌子摆在薛姨妈和李婶娘的席下,将另一张桌子送到贾母的床前。
贾母说:“就放在那里吧。”这个媳妇知道规矩,放下桌子后,将钱都打开,把红绳子抽掉,堆在桌子上。此时正在唱西楼会,这出戏即将结束,于叔夜生气离开了。文豹便开始讲笑话:“你生气离开了。正好今天是正月十五,荣国府里老祖宗家宴,等我骑了这匹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才是要紧的。”说完后,引得贾母等人都笑了。薛姨妈等人都说:“真是个机灵的孩子!真可怜啊!”凤姐说:“这孩子才九岁。”
贾母笑着说:“他说话真巧妙。”说了“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已经准备好小箩筐,听到“赏”字后,走上前去,将桌子上散乱的钱每人撮了一箩筐,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完后,向台上撒去,只听哗啦啦的声音,满台都是钱啊。
却说贾珍和贾琏暗中准备好了一大筐的钱,当他们听到贾母说要赏赐的时候,立刻命令小厮们快速地撒钱。只听满台都是钱的声音,贾母非常高兴。于是二人起身,小厮们急忙拿来一把新的暖银壶,递给贾琏手中,然后跟着贾珍一起走进里面。
贾珍先走到李婶娘的席前,躬身取下酒杯,转身时,贾琏忙斟了一盏酒。接着他们又走到薛姨妈的席上,也斟了酒。二人忙碌起来,笑着说:“二位爷请坐着吧,何必多礼?”于是除了邢王二夫人之外,满席的人都离开了座位,也都垂手站在旁边。
贾珍等人来到贾母的床前,因为床矮,二人便屈膝跪下。贾珍在前面捧着酒杯,贾琏在后面捧着银壶。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捧酒,但是贾琮兄弟等人都排成一列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看到他们两人跪下,也都跟着跪下。宝玉也急忙跪下。湘云悄悄地推了他一下,笑道:“你这会子又帮着跪下做什么?有这么着的呢,你也去斟一巡酒,岂不好?”宝玉悄悄地笑道:“再等一会再斟去。”说着,等他们两人斟完酒站起来。又给邢王二夫人斟过了酒,贾珍笑着说:“妹妹们怎么着呢?”贾母等人都说道:“你们去罢,他们倒便宜些呢。”贾珍等人这才退出来。
在那个时刻,天空中的二鼓刚刚敲响,戏台上正在上演《八义观灯》的第八出。正当观众们沉浸在剧情的热闹之中时,宝玉却起身离开了座位。贾母看到他的举动,便问道:“你要去哪里?外面的炮仗声音很大,小心天上掉下的火纸烧到你。”宝玉笑着回答:“我不会走远,只是出去一下就回来。”贾母于是命令婆子们好好跟着他。
宝玉出来后,只有麝月和秋纹等几个小丫头跟随着他。贾母看到这一幕,便说:“袭人怎么没有来?他现在也有些自大了,竟然只让小女孩出来。”王夫人忙起身笑着说:“袭人的妈妈前几天去世了,因为他还在守孝期,所以不方便前来。”贾母点头,又笑着说:“跟主子讲起孝道和不孝道,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他还在我身边,难道他这个时候也不会在这里吗?这些都已经成了惯例了。”
凤姐儿听到这里,忙走过来笑着说:“今晚就算没有孝道的问题,园子里也需要有人看着。灯烛花爆最容易引起火灾!这边一唱戏,园子里的人谁不会偷偷过来看看?袭人他很细心,会到处查看。而且等到散场后,宝兄弟回去睡觉,各种东西都是齐全的。如果他再来了,大家又不留心,散场后回去,铺盖也是冷的,茶水也不齐全,各种东西都不方便。所以我就让他不用来了。如果老祖宗想叫他来,我立刻就会叫他过来。”
贾母听了这话,忙笑着说:“你说得对,你一定考虑得很周到。快别叫他了。但是袭人的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怎么不知道?”凤姐儿笑着说:“前天袭人亲自去告诉老太太的,怎么您忘了呢?”贾母想了想,笑着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众人都笑着说:“老太太怎么会记得这些琐事!”
贾母在沉思之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都记得他从小就一直在我身边侍候,后来又去侍候了云儿。最后却嫁给了一个魔王,被这个魔王折磨了好几年!他并不是我们家族中土生土长的仆人,没有受过我们家族的什么大恩惠。他的母亲去世后,我想着应该给他一些银子,用来安葬他的母亲,但是这件事情我却忘记了。”
王熙凤听到这里,立刻接话说:“前几天太太已经赏了他四十两银子,这不就是您说的那笔钱吗?”贾母听到这个消息,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正好前几天鸳鸯的母亲也去世了,我想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南方,我也没有让他回家去守孝。现在他两边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为什么不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呢?”说完,她又命令婆子们拿些水果、菜肴、点心等食物给他们两个人吃。
琥珀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说:“还等到现在?他早就去了。”说完,大家又开始喝酒看戏,继续享受这个欢乐的时刻。
宝玉一路走来,径直来到了园中。看到宝玉回房,众婆子便没有跟随他进去,而是选择在园门里的茶房里烤火取暖。她们和负责茶水的女人一起趁机喝酒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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