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觉不对劲,说:“喜财,我可告诉你,装过骨灰的骨灰盒属于极阴之物,千万不能碰,你明天一早马上把东西全都打包送走,听到没有?”
孙喜财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点头,王娇脸都吓白了,连忙让孙喜财把屋里那两纸箱子骨灰盒都搬到外屋去,明天早晨起来就找车送走。
第二天早上,我我怕孙喜财耍花招,特地又跑了一趟佛牌店,只有王娇在店里,说大清早就让孙喜财把所有的骨灰盒都运走了,刚出门没多久。我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实没看到,这才放了心。王娇又说:“哥,其实那些骨灰盒根本就不是什么开寿衣店的朋友剩下的,也不知道喜财从哪进的货。他这人就是爱贪小便宜,耍小聪明。”
我笑了:“我就知道他没说实话,管他呢,反正他得给我运走。”
王娇撅着嘴:“我跟他处对象其实也是没办法,特别看不上他这些缺点。哥,你说咱俩不是亲戚该多好,那我肯定做你女朋友。”
我说:“又没人逼你非得和他在一起,你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
王娇神色有点扭捏:“习惯了,以后遇到合适的再换。”我没多想,和她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次日下午,一个同学通知我,说初中同学又开始策划聚会了,问我去不去。
如果不是当年在同学聚会上吕雯找我买佛牌,我也不会从事这个行业,但想起当初明哥的事,我又害怕了,就向那同学打听明哥的消息。一问之下才知道,自从明哥儿子死后,他一蹶不振,后来去广东打工,和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系。
这我就没什么顾虑了,所以当场同意参加。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在泰国做了近两年佛牌生意,收入不菲,已经在沈阳全款买了一套楼房,同学们都很羡慕我。从那以后,我对同学聚会也不那么反感了,甚至还盼着经常聚聚。
人是奇怪的动物,被冷落感觉很不好,被追捧却感觉很爽,怪不得中国人都渴望成功,喜欢出人头地。人都有虚荣心,我也一样,所以这次聚会我又去了。
那个姓乔的银行副主任每次同学聚会时都会迟到,他的借口是堵车,沈阳又不是北京,当然不是真堵车,而是故意做给大家看。他一进屋就把汽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的餐具旁,然后大大咧咧地坐下聊天,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都是做样子给大家看,让同学们知道这人混得好、工作忙、开好车。
大概来了四十多人,算是挺全的阵容,老乔这次也不例外,仍然来得最晚,但当他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拿着诺基亚n73手机走进包间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人注意他。很多人都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包括那几个长得不错、又比较开放的女同学。
我看到老乔和旁边的几个男同学私聊了一会儿,他就起身走向我,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老田,听说你这几年混得不错,都全款买房了,贩毒还是拉皮条呢?”大家都笑起来。我笑着双手合十:“萨瓦蒂卡!”
老乔疑惑地问:“什么、什么卡?”
我说:“这是泰语,你好的意思!明知道我在泰国做佛牌生意,还问。”
老乔又笑开了:“在泰国做啥生意呢?专门帮人联系变性吗?你自己没试试啊?”
大家又一阵哄笑,我回答:“变性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我长得太丑,变了也不是美女,没市场;你长得比我强多了,倒是可以去试试,我给你联系医院,能打个折,怎么样?”
老乔在众人的哄笑中也跟着嘿嘿发笑,笑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一名女同学问我:“田七,明哥的事到底和佛牌有关系吗?听说他在你手里请过一条佛牌,然后他儿子就被车撞死了。”
吕雯也说:“是啊是啊,他总说是泰国佛牌把他儿子害死的。还有,我姐的那个朋友高大姐,也从你手里请过佛牌吧?最后她怎么莫名其妙被老公给勒死了呢?”
我心里发虚,嘴上当然不能承认,要是认的话,不光砸自己生意,搞不好还是间接谋杀罪呢。我冷笑着说:“人生总有意外,泰国佛牌又不是毒药,哪能把主人害死?要是那样的话,中国人有多少都戴佛牌,岂不是全都死光了!他们的死都和自己有关,跟泰国佛牌没半毛钱关系。你也从我手里请过佛牌,你怎么不但没倒霉,还躲过了一劫呢?”
大家纷纷点头,吕雯说:“我觉得也是,这还得看自己本身。”
之前那名女同学问:“田七,有没有能帮助夫妻和睦的佛牌?我那口子总三心二意的,都把我给烦死啦!”
老乔讥笑道:“那是你不漂亮,你要是能像吕雯那么漂亮,身材也好,你老公能三心二意的吗?对不对?”大家都笑起来,那名女同学很尴尬,瞟了老乔一眼,不再说话。
我当然不能放过商机,连忙掏出名片递给她:“泰国佛牌有各种功效,但这东西不是神药,只能起个辅助作用,主要还得自身配合。”
老乔哼了声:“那买佛牌有啥用?还不如戴块观音呢,这不是骗钱吗?”
我笑了:“当然不是。泰国佛牌有正阴之分,正牌效果没那么明显,但也没坏处;阴牌功效霸道,是因为有鬼魂帮忙,可副作用也不小。”
大家一听,纷纷问到底怎么回事,老乔也来了精神:“鬼魂帮忙?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我故意严肃地说:“不要乱开鬼神的玩笑,这可不是闹着玩。我这几年在泰国见到太多了,用科学根本没法解释,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讲。”同学们都朝我讨名片,半盒名片很快发完了,但只有老乔没要,我也没主动给他。
聊天的时候,大家谈起各自的工作,有人感叹压力太大,钱不好赚,老乔说:“有啥的?赚的少就少花,你看我赚的是不少,可我花销也大啊,我那跃层一年光物业费就好几千,容易吗?不管什么职业,是正经营生就行,别像田七似的,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在网上招摇撞骗。他就是个反面典型,千万别学他。”大家都笑起来,很多女同学看我看眼神就像看小丑。就连那几个混得很差的男同学也似乎终于找到发泄点,夸张地跟着大笑。我恨得牙根痒痒,只能跟着赔笑。
几天后,王娇忽然打电话给我,边哭边说:“哥,你快来店里一趟吧,出事了!”
“又什么事?”我连忙问。王娇也不回答,就是一个劲地哭,我心想无非又是和孙喜财吵架,这种事找我干什么?但表妹张了嘴,怎么也得去看看。
到了佛牌店,店门大敞,王娇蹲在店外,眼圈发红,神色憔悴,孙喜财则坐在店里的椅子里,双手抱头。我问王娇:“怎么回事,和喜财打架了吧?”
王娇摇摇头,进了店,我又问孙喜财,他慢慢抬起头,对我说:“田哥,我对不起你……”我一愣:“你有啥事对不起我,难道把店给卖了?”
孙喜财指了指货架的底座,我没明白,走过去把黄布帘一撩,里面放着一个旧骨灰盒。我顿时火了:“不是让你把这些东西全都送走吗?怎么还留了一个?”
“不是我留的,”孙喜财哭丧着脸,“它、它自己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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