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双手扶着床沿,呆呆看着父亲。他听着姐姐自言自语般的声音逐渐变得更轻,更细,终于传来了一声抽泣。这声细细的抽泣从他耳边涓涓流入,却如静夜中的惊雷一般,立刻脱胎化作山崩地裂的震动,翻滚咆哮着,带着积蓄万年的能量,让他心中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筑起的坚固堡垒,瞬间崩塌殆尽。
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团上升,哽在胸中难以名状的痛苦,令他几乎说不出话。他强忍着痛苦,被莫名的毅力驱使着,对抗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万钧阻力,一点点扭过头。而当他看见姐姐不住颤动的下颌,扑面流淌的泪水,和无助绝望的眼神时,他内心最后一丝的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大厦既倾,尘埃落定。
弟弟心中不再挣扎,终于接受了一切。父亲死亡带来的痛苦、恐惧与绝望,就像窗外黑夜般无穷无尽,顷刻间将他吞没。
姐弟俩紧紧抓着父亲还残存丝许温度的手,跪在床前相拥大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桂花抹着眼泪过来抚慰二人。她提醒着姐姐早点儿和九牛一起回去收拾东西。再耽搁,怕是就不好穿衣服了,她说。
姐姐和九牛走后,弟弟这才发现,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他和金桂花两人。金桂花搬过了椅子,和弟弟一起坐在父亲床边。
“小宝儿,别怕,这还是恁爸,”她说,“他现在说不了话,但是还能听见,你跟他聊聊天,姨陪着你。你俩最后再拉拉心里话,想说啥就跟他讲,他能听得见。”金桂花握起了弟弟的手,搂他入怀里,像母亲摇着梦乡里的孩子一样,轻轻晃动着身体。
弟弟吸着鼻子,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他忽然注意到了父亲的手,这是一双粗糙而强健的手,手掌里深深的沟壑和手背上突出的筋络,暗示着他曾经历过长年的劳作。而被刚刚用力的抓握后,在这暗得发黑的皮肤下,竟然留下了一片白色斑驳的痕迹,让手背上这条长长的疤痕更加明显。这是父亲年轻时受伤留下的,愈合后的皮肤似乎更浅更薄,像一道横跨手背的裂谷。
弟弟呆呆的看着这道疤痕,思绪被一股强大的回忆牵扯着,猛地回到了两天前。
“哎呀!”姐姐在厨房里惊叫一声,随后握着手指走了出来。她痛苦地龇着牙,叫弟弟快点帮她拿创可贴。
“啊!”一旁的青田看到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姐姐左手无名指第二节,被削去了一整块肉,正滴滴答答的冒着血。而这块被削去的肉,此刻正被姐姐捏在手里。
青田和弟弟二人七手八脚的几乎把整个柜子都倒了出来,药箱,碘伏、棉签、创可贴和纱布之类乱七八糟摆了一地,最后终于把切下来的肉重新按了回去,包扎妥当。
青田和弟弟见姐姐伤得不轻,劝她去医院再看看。姐姐却摇着头说,这么点儿小伤去啥子医院。她让弟弟泡了一杯滚热的红糖水,说今天的菜得晚点儿了,我先休息会儿,你们饿了就先吃点零食,但是不许多吃!她最后又补充道。
“晓不得咋个咯,从早上起来就心慌慌的……”姐姐捧着热水,盯着窗外自言自语。
“是不是你晚上就没得睡好噻?老汉儿几点钟走的我都晓不得了。”弟弟和青田并排挤在桌子上,叼着一块饼干回头说道。他看了看姐姐的伤口,从桌上拿了一包最喜欢的温泉小蛋糕拆开,走过来递到姐姐眼前。
“是不是感冒了嗦?”弟弟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学着姐姐的样子也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又比了比自己的额头。
“应该没得嘛……”姐姐也有些怀疑,摸着自己的额头,又比了比弟弟的额头,“没得发烧嘛……哎呀,不管了,也可能又是二道杠了噻,哪个晓得哦……”她笑了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转身向厨房走去。
“今天我多做一份辣点儿的,给老汉儿等下留到,你们两个就还是吃微辣的噻?”姐姐在厨房里朝外大声问着。
“要得要得!”弟弟也大声回答,“顶上那个大灯也要坏了噻,昨天晚上就一闪一闪的,叫老汉儿回来也一起看下……”
姐姐刚要答应,就被电话铃声惊得一跳。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起电话,只听小四带着哭腔说,师傅糟了,叫不醒了。
第四节
夜已深,殡仪馆的灵堂里,两伙人围桌打牌,手边的凳子上摆着小吃和啤酒,让本就不大宽敞的空间显得喧嚣热闹。
牛虎兄弟和姐姐商量后,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扇大屏风,将父亲的灵柩隔在了后面,又从超市买来崭新的被子盖在父亲身上,最后又把和尚用来放钵盂念经的小桌改成了供桌,点上了电子香烛,摆上了几样酒菜。这一番打点下来,也算“日体中用”,让父亲的最后一程能在熟悉的环境里走得舒服——至少在活着的人看上去是如此。
姐姐和牛虎兄弟坐在灵堂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弟弟已经睡着,姐姐和牛虎二人劝他去隔壁专供人休息的房间里睡,他执意不肯,便睡在了拼起来的椅子上,身上披着九牛的外套。
“你问孩子了没,以后准备咋弄?”老张和金桂花站在稍微远离人群的门口,望着灵台前姐姐的背影。
老张也是入夜后才和九虎一起,带着一伙兄弟风风火火的赶来。他进门后对着父亲的灵柩倒头就跪,后面的兄弟们也是立马呼呼啦啦跪了一地。他们本还打算在灵堂里用火盆烧纸,但抵不过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执意的阻拦,只好把火盆搬到了屋外。
“还没,现在问个啥,估计孩子现在脑子也转不过来,心里乱……等后天把人送走了慢慢再说吧。”金桂花叹气道。
老张点点头,“后勤的人来了没有,还有没啥别的事要料理?”
“你可别提了!”金桂花脸上顿时露出气愤之色,“也不知道哪个二百五派了这么个人来,进门就大呼小叫的!本来医院里,殡仪馆这些应该都是他们联系好,结果进了病房说了没两句,就扔下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们自己联系。我说我咋联系,都不会说日语。可你知道人家咋说,”金桂花说得激动,啪得两手一拍摊向两边,“人家说那你们得自己联系啊,你自己家的人死了不自己料理,难道还让我料理吗?”
老张点上一支烟,不动声色的听金桂花继续发泄。
“关键是啥,”金桂花愤怒的皱着眉,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人家临出门还甩了一句,哦,说啥,根据规定,人死了以后给你们十五天缓冲期,到点儿就得从宿舍搬出去。我都还没来得及细问,人家又甩下一句,那我可通知到了,你们别耽误了,然后甩腚沟子就走了。你说气不气人!”
“那你们后来咋弄来?”老张吐了口烟问道。
“那还能咋弄来,”金桂花哼了一声,“那我给你说,你别看有时候这些日本人装的假得很,但是人家也是真帮忙。我后来没办法,去找那个大夫,人家大夫可一点不马虎,马上就打电话给殡仪馆。”金桂花的语气渐渐缓和,“人家殡仪馆的人来了以后,他还带那个翻译机器人过来,给我俩翻译,本来我估计这些都不归人家医院管……”
老张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把我们送走的时候,那几个医生还都到门口来送行,都低着头,哀悼呢……”金桂花叹了口气,“虽说咱知道这多半都是装的,但是人家起码有这个样儿在……唉……哪像咱们,口口声声说都是中国人,还不是见一个坑一个,没钱都他娘的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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