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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将碗筷递给了他女人。杨大嫂道:“听说有酒吃,碗都不肯送到屋里去了。难道你进去了,我会把你关在屋里?我要是那样厉害,杨大个子早就发了财了。”杨大个子将头歪在肩膀上,向她笑道:“有朋友请我吃酒,又不花你的钱!你不高兴我去?”杨大嫂道:“自己的钱是钱,朋友的钱更是钱,放了饭碗去占人家便宜,你这个心肠就最坏。”王狗子笑道:“我和老杨还分彼此吗?若是那样,这回童老五的事,我们也不瞎忙了。”杨大嫂把碗筷送回去了,在门里扔出一个湿手巾把来,杨大个子接住了。她拿了个洗衣服用的草蒲团丢在门框下阶沿石上,自己便坐下去,两手抱了腿。杨大个子接着那湿手巾擦抹了嘴脸。笑道:“你看,我们这洗脸手巾,上面一点油腥也没有。”说着,将手巾挂在门框钉子上。杨大嫂遭:“不是我不要你去喝酒。你看你们在童老五家吃酒,几乎弄出祸事来。今天你们弟兄班子,火气正在头上,三朋四友会到一处,再把黄汤一灌,说不定又出什么乱子?童老五为人,我也觉得不错,穷虽穷,有什么事找他,他没有缩过手。我倒有头亲事放在心里,因为他痴心妄想在想秀姐,我没有和他提过。现在他没有了想头了,我可以和他提一提。”杨大个子点点头道:“我晓得你说是你姨表妹。她家里很好过,肯嫁童老五这样穷光蛋?”杨大嫂遭:“就因为她家里很好过,就不在乎找有钱的了。我二姨妈守了二十多年的寡,脚下没有个儿子。住在乡下吃租谷,又过不惯乡下日子。住在城里,乡下搬租谷来吃,又不够用。若是城里招得一个出力的女婿,把她乡下出的东西,挑来城里卖,那就是钱。她母女两个,这样有了活钱,也可以在城里住。”王狗子摇摇头道:“这个媒人,你做不成功了。”杨大嫂道:“难道童老五还在想秀姐?”王狗子道:“童老五人虽穷,死也不肯输这口穷气。比他好一点子的人,他都不肯和他交朋友。他说,本来无心想沾人家的光,不要让人家疑心是有意去沾光。于今教他去讨个有钱的老婆,靠老婆吃饭,那简直是挖苦他了,你想他会干这样的事吗?”杨大嫂笑道:“哟!凭你这样说,童老五倒是一块唐僧肉,人家非弄到嘴来吃不可。我那姨表妹不好看,也不疤不麻,她还怕找不到你们这样拿扁担磨宿膀的人吗?我去作这个媒,说不定还要挨上人家几句言语呢。”杨大个子指了她的脸遭:“你看,你那嘴就像敲了破锣一样的响。王狗子一来,就只听着你说话。”杨大嫂将手指了鼻子尖,腰杆子挺起了笑道:“我嘴像破。锣?老实说,连你老杨在内,都得听我的话。王狗子,你信不信?比如你们都是挑桶卖菜的,只有老杨他还撑得起这个破家,那就为了有我管住了他。你们无人管的,钱到手就花个精光了。”
杨大个子口里骂着,眼瞪了她,伸手扯了王狗子道:“走!喝酒去。这是个疯子,越睬她,她还越来劲。”王狗子起身和杨大个子走着,杨大嫂喊遭:“杨大个子,你说走就走,居然不怕我老姐姐发脾气。呔!听到没有?刚才老鸦在树上对你叫,你也应当小心一点。”杨大个子道:“管它呢。那棵树上,根本就有个老鸦窠,哪一天它们不叫上三五回。”他口里说着,人是尽管地向前走。踱过了水沟边一带空地,立刻转弯要进到一个巷子里去了,杨大嫂追出来几步,抬起一只手来,在半空里招着叫了过来。杨大个子见她这样上劲地追了来,自然有点奇怪,便站住了脚等着,因问道:“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地追了来?”杨大嫂笑道:“你是听到有酒喝,什么都忘记了。就算酒帐有人家会东,难道买包香烟的钱你也不用带着吗?”说话时,她跑了近来,右手上握着一把铜板和银角子,左手牵起杨大个子的衣襟,却将手心里这把钱,都塞在他口袋里,然后叮嘱了他道:“少喝两杯,早点回来。”杨大个子答应着,她才转身回去。王狗子倒站定看着了很久,因笑道:“怪不得人家说你们杨大嫂子打是痛骂是爱。尽管不许你出来吃酒,到了你真走了,她又和你送了钱来。”杨大个子笑道:“你倒莫笑她夸嘴,我要不是她管着,倒真不容易成上一个家。”王狗子笑道:“你两个人也算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性情斯文些的人,就对付不了我这位大嫂子。”杨杨大个子点了头道:“这倒让我想起秀姐来。相貌呢,不用说是十分去得。若不是相貌好,人家做次长的人,都会看中了她?做事呢,也是粗细一把抓。虽说有点小姑娘的脾气,那倒算不了什么。却不想钱这个东西,害尽了人!她和老五彼此心里有数,是好几年的事了。于今是一个月工夫,就跑到姓赵的人家去作姨太太。”王狗子道:“我看了这件事,非常之难过,今天作完了生意,我一头跑出来,就要去找童老五吃酒。直走到他家门口,我才想起了人家是恨透了这个城市,陪着他老娘下乡了。我找不到他,我就想起了你。总之,我要喝上一顿酒,才可以解除胸中这点子不痛快。”杨大个子道:“真的,老五走了,我也是一天就没有了精神。你若不来,我一个人也会钻到澡堂子里去洗澡。”两个说着话,走出了巷口,到了丹凤街上。这是这条街上夜市最热闹的一段,三五家店敞着门,已是灯火通明,穿短衣服的人,正也开始着在这里活跃。几座浮摊,卖炒花生的,卖酱牛肉的,卖水果的,拥在路灯光下。这巷街成了丁字形,正对着是爿小茶馆子,白天生意清淡。到了晚上,那板壁竹顶棚之间,两根黑粗线悬了的电灯泡,不怎么调和的形状之下,放着了光明。靠里两三张桌子,搭起一座小台,有个黄瘦的人,秃着头,穿了灰布夹袍,手拿扇子,在那上面讲《七侠五义》。台子下面各茶座,挤满了人,除了人头上冒着烧的卷烟气,对演讲者没一点反映。这边一家大茶馆,正卖晚堂,拦门韵锅灶上,油锅烧得油气腾腾的,正煎炸着点心。那里面哄哄然。人的谈话声,灯光下晃着一群人影子,正与那油锅烧红了的情调相同。紧隔壁是一家老酒店,也是王狗子的目的地。小小的铺面,两行陈列了六张桌子,在墙的一角,弯了一曲木柜台,柜台上摆着二三十把小酒壶。柜台外撑起一个小小铁纱架格,里面放着茶黄色的卤猪头肉,卤蛋,还有油炸的酥色。只这两样固定的广告,便把不少的老主顾,吸引了进去。这些座位上多半是有人占坐了。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一面靠墙,三方空着,桌上摆了几个蓝花瓷碟子,里面放着盐水煮花生,油炸麻花,咸蛋之类。王狗子早是馋涎欲滴,抢着向前,右手移开凳子坐下去。左手抬起来,高过额顶,伸了四个指道:“拿四两白干来。”杨大个子在对面坐下,笑道:“我们今天都有心事,不必太喝多了,就是这四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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