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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屈方宁时,也在痴痴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手却在桌边,轻轻打着那牙板的拍子。
千辛万苦吃完午饭,其间掺杂着屈方宁“给我一口、给我一口”的讨酒声,又有御剑笑吟吟的“一会儿拿你抵账”的恐吓,只好当做没有听见。下楼之后,本拟就此分道扬镳,御剑提了一句:“我带他四处逛逛。朱少侠要一起么?”又鬼使神差地应了,心中不禁懊悔:“我又跟来做甚么?”
屈方宁吃饱了饭,走路也规矩了一些,一边把眼四处觑着,一边说:“大哥,我从前在其蓝,去过一个乌古斯集市,已经觉得非常繁华了。这个地方,却比乌古斯还繁华了一万倍,我眼睛都不够了!”
御剑听他繁华两个字咬得极为不准,正是觉得有趣,闻言道:“嗯。大哥以后带你去更繁华的地方。”
朱靖在后面听到,脚步越发慢了。
路上偶有波斯女子赤足经过,金环束臂,面纱及地。屈方宁好奇心起,追着去撩别人的面纱。御剑在后吓唬道:“手那么长!看了她的脸,就要跟她成亲了!”
屈方宁吓了一跳,连忙缩手,噔噔地跑回来了。却看着御剑的眼睛,打了一个手势,用北语轻轻地说:“那我也看过你的脸了!”
朱靖听了,自然是半句不懂,大有被隔绝在千山云外的疏远感,越发不想跟上去了。
屈方宁晃荡了一会儿,见街边有个画糖人儿的摊子,立刻奔了过去,蹲着说:“爷爷,给我一个弓。”
画糖人儿的老伯枯干瘦小,招呼客人也没什么热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动作倒是麻利,舀了一勺蜜黄色的糖稀,烧得熟烂,浇头牵丝,给他画了一把糖弓。
屈方宁双眼闪闪地看着,忽然道:“爷爷,你这个画得不对。弓臂都没有弧!这怎么拉得开呢?”
老伯对客人的意见一概不理,自顾自地画了一把满月状的弓,插在草把上递给他,口中自言自语地念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挥手赶人,连钱都不要了。
这句诗屈方宁是没有学过的,因而也不大明白。御剑在前头听到,皱了皱眉,道:“不是个好意思。我们不学这个!”回头冷冷扫了一眼,眼中浮现一丝杀意。
屈方宁忙举起了他的小糖弓,作势向御剑瞄准。又说:“我再去画几支箭!”
御剑脸色这才转为温和,拍了他一下,佯怒道:“你敢拿箭指着师父?反了你了!手折了你的!”
朱靖迷迷糊糊,也在那画糖人的摊子前蹲下了。其实并没有想画的物事,但更不愿意前行。
忽听屈方宁在旁笑问:“朱少侠,你想画个甚么?”
朱靖正在恍惚出神,心中一惊,眼神慌不择路,看向摊头画好的一个大糖人儿。
那却是白蛇传的故事。白蛇变作人形,倚靠篷船雨伞,正要施法降一场甘雨,完成她千年的夙愿。
屈方宁在旁等他的糖箭儿,见他眼望之处,微微一笑,轻声道:“朱少侠,你说许仙要是知道白娘娘非其族类,还会喜欢她吗?”
这是一句极其规整的南语,发音腔调,没有任何瑕疵,也没有一分撒娇软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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