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来扭去,连声道:“不给看,不给看。”
凤凰笑了,将我揽入怀里,难得顺从我一回,“好好好,不看便不看。”
过了片刻,又道:“莫说内丹精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便是你要天河逆流、鱼飞天鸟游水我亦会替你办到。”
我埋在他怀里舒心一笑,中肯评价道:“好乖好乖。”
凤凰伸手在我额头轻轻弹了一记,面上神色淡淡清傲,“你说哪个好乖”
我撩他虎须已不是一日两日,如今颇有些心得,心下并不畏惧于他,谄媚道:“小叔叔好乖。”
凤凰握着我的肩头将我猛地从怀中掰离,长目一眯,威威上挑,仍是笑着,嘴角梨涡却不见了踪迹,低沉了声音不冷不热缓缓道:“小叔叔你叫哪个小叔叔”
我心底一颤,暗道不好,瞧他笑得这般触目惊心,莫不是摸到了他的逆鳞便坦然推诿道:“她们都说我该称你一声小叔叔。”
“我倒不知现如今你还没心没肺一门心思想嫁与夜神”凤凰放开我站起身来俯视于我,本就压人一头的气势现下益发骇人,我估摸着当年孙大圣被佛祖爷爷的五指山压迫时感觉也不过如此,正胸口闷着思索对答,便听凤凰又忽忽悠悠补了一句,“你最近夜夜和润玉相伴想来惬意得很吧”
我咽了咽干干的嗓子,掂量了一番道:“你莫要说这话来伤我的心。我惬意不惬意你难道不晓得”继而大义凛然道:“我如何会想嫁给夜神,我只想嫁给你。”
凤凰面色一震。
“但是天帝订下的婚契又岂有更改的道理”我忧郁委屈地将他一望。
凤凰回神一笑,恨铁不成钢地又弹了弹我的额头,“杞人忧天此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计较。只不过,要委屈你一月后婚典仪式礼成之前先忍耐着”他长指一收握紧手心,似是心下有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却又强自压抑忍耐之事,眉间纠结。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看见手心赫然掐出五道血痕,胸肺之中一时蚜虫肆虐,被啃得十分不适,我蹙眉捧了他的手吁吁吹着。
凤凰一下舒展了神情,低头端详着我,倒像是痛得十分惬意一般,伸手不着痕迹摸过我方才被他雷声大雨点小弹得不痛反痒的额际,道:“锦觅,危难之时,我与夜神,你帮哪个”
我头也不抬,应道:“自然帮你”
长舒一口气,凤凰似须臾得了五万年灵力一般慰足,道:“今日得你此话足矣,不枉我”后面声音太轻,呢喃自语一般,只是面上红了红。
临别之际他将方才端详的画轴递与我,“这幅丹青我前日得空做的,你拿去吧。”
我展开,但见一株长势旺盛的葡萄藤缠绕于竹架之上,藤须叶脉丝丝分明,一串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倒挂架下,远处一女子背影若有似无,只发髻里别着的一支发簪颜色耀眼夺目,我附和赞道:“笔触传神,你近日画功越发精进了。这仙娥身姿若柳,不错不错,就是瘦了些。”
凤凰捏了捏额角,气沉丹田努力平心静气道:“这画的便是你。”
我一怔,再仔细看了看,唔,瞧出来了,那枚发簪正是寰谛凤翎,便道:“如此说来难怪这般眼熟。”
“罢了罢了”凤凰一时啼笑皆非。
三年,不过佛祖手中一颗念珠滑过的时间,短促一瞬。
三月初七,大婚前夜,小鱼仙倌按礼数避嫌,不得与我见面。
我跪坐在爹爹坟前,漫天萤虫飞舞。我取出发簪,浓密的长发奔泻而下,拈了一段葡萄藤变幻成一柄刀刃,手起刀落,利落割下发梢一段头发,用一张澄心堂纸包裹妥当,唤来一只飞蛾,将这小纸包覆在它背上,切切叮嘱它一定交与火神。
那小蛾子似懂非懂郑重接了我的托付展翅飞去,眨眼便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爹爹,我说过要孝敬您老人家的。我没有忘记,不晓得你忘了没有”我对着坟头叩了三叩,站起身,仰头一笑。
青丝,情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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