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笑了笑,眨掉眼雾,“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聂然稍稍一怔,似乎听懂了,亦转头遥望江河,过了半晌,画舫遇浪晃了晃,聂然见我有些站立不稳,笑道:“你该不会晕船吧?”
我“啊”了一声,“怎么可能?晕船哪有我这般气定神闲的。你是没见过晕船的人,连路都走不直,蹲着一个劲狂吐不止,那才厉害呢。”
“喔?你见过?”
我道:“我就认识一个人,特别怕坐船,一踏上画舫就浑身不自在……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坐船的时候,吓得紧紧扶着这栏杆站的笔直笔直的,可有趣了……”话至于此,我戛然而止,脑中懵懵懂懂,我、我这是在说谁呢?
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场景中朦朦胧胧,不知何时何地。
隐约是在落日黄昏下,我看着那人紧张的站在甲板上,一手悄然握住扶栏,转过头来,却是宋郎生。
我憋着笑歪着脑袋踏着小碎步踱过去,“你看起来很害怕啊?没做过船么?”
宋郎生故作镇定,冷哼一声别过头。
我食指一指,道:“喂,今日可是我的寿辰,你平常不理我就算了,既然答应了就要奉陪到底,君子一诺千金,不许抵赖。”
宋郎生不耐地道:“我并未食言。”
“我问你话,你不答就是食言,”我一叠声地道:“说话不看着我也不是食言。”
宋郎生深吸一口气,满面写满了忍耐忍耐,努力回扭过头看向我,“这样可以么?公主殿下。”
“可以,驸马大人。”我窃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很怕坐船啊?”
宋郎生犹豫片刻,乖乖点头:“嗯。”
“为何?”我问,“是怕水,还是怕船?”
宋郎生说:“我儿时亲眼所见有人溺水而亡,这么多年,我从未坐过船。”
我听他这般说,反倒有些愧意:“那你怎么不早说?”
宋郎生道:“没什么好说的。”
“这怎么能不说?”我反驳道:“人心的阴影可大可小,不小心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当如何是好?”
宋郎生道:“小时候的事而已,现在自然无所谓了。”
“喔,小时候宁死都不坐船,长大了就可以坐了,难道说,是因为长大了,心也变了?”
宋郎生不耐看着我,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公主让我陪你坐的么?”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满脸懊恼的别过头去,我怔了一怔,长长的喔了一声,笑问:“这么说来,你是因为我叫你坐船才坐的?若我不叫你坐你就不坐了是么?”
他把头别的更歪了,我索性绕到他另外一边,看着他,他又把头转回去,冷哼不语,这时船上一阵颠簸,他僵着身子扶着扶栏,额间冷汗涔涔,我见他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宋郎生忍无可忍朝我大吼:“萧其棠!”
我退了两步道:“现在风浪确实有些大发了,我先进去避一避,你喜欢看风景就在这里看吧,我不烦你啦。”
宋郎生神色慌张的迈出一步,此时船又晃了晃,他忙握紧扶手,对着我道:“你你,你先别走。”
我不理他,假意回到舱内,再悄悄探头瞧他,只瞅见他一人扶着栏缓步挪动,战战兢兢的样子十分逗趣可爱。我从舱内拿出一面金色小旗,朝不远的隔岸方向用力挥了挥,须臾,忽听“啾”的一声响,不远方的半空迸射出璀璨夺目的烟花,转瞬即逝间再次绽放,于是空中千姿百态的烟花开出一片妩媚,旋出一团团魅影。
宋郎生愣住,仰头望去,我看见五彩绚丽印在他的脸庞上,眸色神采逼人,想来在这一瞬间当忘了惧船一事,便上前去揽住他的臂弯,笑问:“漂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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