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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头快要冻死在霜野雪林的逃生兽类,伤痕累累,行将就木,终于在最后一丝体力耗尽前发现一处温暖的山洞,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栖息进去,展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小口舔舐着伤口的血液,想要得到片刻的安宁休憩。
十七年的自责煎熬,十七年的坚持寻找,如何与沈既拾相遇,如何跟沈既拾在一起,如何发现一切的端倪,包括这次失败的认亲之旅,沈既拾是怎么表态的,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甚至那场末日般的噩梦,温让疲倦不堪得自我释放,对着自己至亲的妹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用上课时朗读课件的平缓语气,把血肉模糊的真相一层层撕扯开,呈现在十六岁的温曛面前。
最后他看着温曛的眼睛,轻柔的笑了起来:“我犯了比谁都不堪的罪,哪有资格去阻止你呢。只是你太小了,什么都没经历过,万一真遭了欺负,吃了亏,到时候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当然想让你过得开心。”
滚在温曛脚跟儿处的苹果静静躺着,还裹着果皮的地方色泽鲜艳,红润芬芳,裸露着皮肉的地方已经渗出氧化的污黄色,像她听到的故事一样,变异,污秽,满是尘埃。
温曛在听到一半儿的时候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当温让说完最后一句,她微弱的哆嗦一下,像打了个寒噤,喉咙里溢出一声小动物受惊般的“咕噜”,嘴角绷不住向下一撇,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温让被她猛烈爆发的哭声吓得一怔,无奈的拽过纸巾给她擦眼泪,“吓着你了?”
不问还好,一问更是刹不住闸,温曛活活哭成了个水龙头,她用的是精神崩溃般的哭法,泪水口水一并往外迸,把自己噎得喘不上气儿,横着脖颈直打摆子。
温让叹了口气,探过身子把抽噎不住的温曛松松揽进怀里,哄婴儿一样拍她的后背:“别哭了,等会儿护士听见该以为我死了。”
“呸!”温曛立马把头拱出来,迷信的直跺脚,流着眼泪瞪温让:“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
温让本以为她听完始末后,或多或少会对自己产生嫌恶,现在看她这幅样子全没有那个意思,一时心里暖烘烘的。而温曛小脸儿哭得胀红,正严肃认真的指责温让乱说话,心底一股悲伤一涌一涌的撞着胸腔,结果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哭嗝,秀丽鼻孔里顶出个硕大的鼻涕泡儿,场面顿时从悲戚变得滑稽。温让忍不住抿嘴一乐,摸摸她的头,温曛埋着脑袋又哭又笑,深觉没脸见人。
等情绪缓和下来,她越想越心揪,这些事都跟玄幻电影一样让人不敢置信,为什么要发生在自家人身上,这个世界坏掉了么?她十六岁的简单头颅分析不出个所以然,只越来越害怕,看着眼前的温让,觉得他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整个人都泡在了绝望里,最绝望的时候他自己硬熬过去,现在是一点儿力气也没了。
简直死气沉沉。
她惶惶地问:“哥,你怎么办啊?”
温让答:“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啊……要告诉爸妈么?”
温让摇头:“他们哪受得了这个。只能先跟他们说,沈既拾需要时间来接受现在的情况吧。”
“那他们要亲自去找怎么办?你不知道你过去的那两天,妈就跟个大蚂蚁似的,闲都闲不住,一整颗心都飞到N市去了。”
温让不说话。
温曛垮了脸:“怎么办啊……”
问题转了一圈儿又绕回来,成了个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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