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君身穿朝服,有些白的鬓角在风中吹动摇摆。她垂头拄着拐杖,瞧得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还是没有人接近她。
有品级的夫人都各聊各的,见贾老太君从见面走过,也只淡淡招呼一声。
前些日子圣旨刚刚下呢。亲手斩断了和林府的联亲,现在林府一飞冲天了,贾家却遭圣上厌弃。听说贾政已经被训斥两回了,这时候谁敢靠近日渐衰败的贾府呢。
贾老太君低着头慢慢走到自己位置上,并不言语。
倒是跟着她身后的王夫人,有些不习惯这与往常大相径庭的气氛。要知道,之前她们可是争着和贾家打招呼的。
“老祖宗”王夫人刚刚开口,就被贾老太君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安静地候着就是了,少说话!”贾老太君低低斥了一声,对王夫人的怨气还没有缓过来。
要不是王夫人一直在她耳边唆使,她怎么会和女儿断绝关系?现在还连累到了政儿的前途,贾老太君想关她祠堂的心都有了。
只是她好歹是元春的嫡母,这种事情还是得带上她。贾老太君心中恹恹。圣上下旨不能再上林府,自己求解无门,只能寄希望于宫中的元春,能和黛玉联系上了。
“去找元春,将这个带给她。”贾老太君对身边丫鬟吩咐了,递给她一个香囊。
坐在后低眉顺眼的王夫人这才抬起眼睛,目光在香囊身上扫了一圈。
宝玉是不中用了。上次昏厥过后,一醒来就是摔碗摔盆要上林家,自己哭多少回都没用,幸而有袭人勉力劝住了。
看宝玉每天唉声叹气的样儿,王夫人都要把心给哭冷了。
幸好自己还有个在后宫的女儿。终于想起元春来,王夫人看着丫鬟远去的背影,心中那股子气又起来了。
只要有女儿这个倚靠,在贾家就不会太难过。
丫鬟走得快,回来的倒也快。她面色惶惶,不一会儿又疾步回到贾老太君身旁。
贾老太君看着她手中依旧不变的香囊,语调里透出些微的诧异:“怎么回事?”
丫鬟声音压得低低的,又带着些微的颤抖:“我连面都没见着呢。一听说是贾府的来信,就直接将我赶出了门,说是要,说是要”
丫鬟顿在这里,嘴巴张合几下,不敢再说下去。
王夫人听得焦急,在身后狠狠掐了她一把,压着嗓子骂:“什么时候了!怎么敢这样吞吞吐吐地做脸?贾府是容不下你了!”
丫鬟被掐地一痛,她忍着痛低泣道:“说是要大义灭亲呢!”
王夫人听到这四个字,脑子里就嗡地懵了一下,只觉得天崩地陷。大义灭亲?自己视为救赎的女儿,竟然不要自己了?
她胸中一闷,眼前黑,身体摇摆两下,简直要昏厥过去。
“慌什么!”贾老太君沉声呵斥了一声,将王夫人从迷茫中惊醒,又喝道:“贾府是元春的后手,供给她一切需求,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会轻易断离?再说我们清清白白,哪来大义灭亲的说法!”
“既然面都没见到,怎么知道是元春的意思?怕不是有人从中插手了。”贾老太君低着声音分析着,又皱眉瞥了王夫人一眼:“等日后见到元春再理论,现在急什么。”
“老祖宗说的是,老祖宗说的是。”等见到元春就好了。王夫人口中喃喃念着,由丫鬟扶着坐好,心里是一片的混乱。
门口的太监通报了一声:“长公主到!林夫人到!”
长公主和风头正劲的贾敏一起出现,这个组合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黛玉现在与南宁郡主一起伴读,两家关系好点是正常的。可是好到相约来赴宴,那双方关系就更值得商榷了。
在场的夫人都是从后宅出来的,有心思颇重的,一个问题能拐三个弯去想。她们一边思量着,一边热切地围上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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