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人小力气也小,就跟着学习怎样包饺子。只看见妈妈手心摊一张面皮,舀入一坨白菜馅料,几个指头轻轻一翻一捏,一个花形漂亮的饺子就成型了。贺秋秋笑嘻嘻地看了,先故意捏了几个不怎么好看的饺子放在高粱杆编成的隔子上,瞧见大家都没有在意了,才又捏了些外观整齐的饺子放了上去。
李明秀手里虽然在忙个不停,其实眼睛老早就在注意两个孩子的动作。看见女儿先是有些笨拙的样子原本想出声提醒一下,但指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女儿渐渐变得利落的手脚,不一会功夫十来个褶皱分明的饺子已经端正地放置在那里了,心里不禁暗暗称奇。
回头又看到儿子韬韬笨手笨脚的把个饺子包成了包子状,还把面粉馅料弄得案板地上到处都是,要知道家里的日子不过是比往年要些许宽裕一些,哪里经得起这样浪费。她本是节俭惯了人,最最见不得不惜粮食的人。心头一气倒把对女儿的惊奇一时忘在了脑后,立马像撵小鸡一样把小儿子撵出了厨房,不叫他在这里添乱。
饺子按照正确的习俗是要在除夕晚上十二点钟,即子时吃才好。
北方人守夜辞旧岁向来是豪爽作派,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把备好的肉菜剁成馅,因为肉和菜谐音为有财,因此在剁时往往要弄出大的声响,让左右邻居和天上的神仙都听见。馅调好后和面擀皮将它包成月牙形的饺子,到午夜十二点时下锅煮熟全家共食,这才叫包辞岁。
孩子还小尚熬不得夜,于是九点钟刚过李明秀就把饺子下了锅,看水沸了后立刻又加凉水,如此三道过后饺子才算煮好。旁边早就准备好了蘸料,是酱油白糖兑了一点醋,又拍了几瓣大蒜在里面,用来蘸白菜饺子正正好。
先前家里养的那十几只鸡让李明秀留了两只,杀了取了鸡杂碎后用精盐、花椒、大料腌制后挂在小厨房的通风处风干了,其余的公鸡母鸡全部一古脑地卖给了家属大院里相熟的人家。
一斤活鸡算做六毛钱,因为养得精细一只总也得有五六斤,最后一算总账竟然有八~九十元的进账,抵得上当家人两个月的工资。刨去人工费不算,花费的也只是一点不值钱的粗糠豆饼之类的饲料罢了。弄得李明秀一边扒拉着小算盘,一边雄心勃勃地盘算着要在明年开春后再多养一些小鸡花儿。
那取下来的鸡杂碎当然不能扔掉,细细地洗干净了,取了陶瓷坛子里积年的酸姜酸辣椒,同样细细地切碎了,在锅里放几调匙菜油,等油滚热了把东西往里面一放,起锅的时候再切几段葱白进去,一海碗喷香的炒鸡杂碎就好了。吃的时候往白白的米饭上一浇,呛鼻的香辣味在冬天最能提人口味了。
这样那样的美食让贺秋秋和弟弟恨不能多生出一张嘴出来品尝,最后还是李明秀怕孩子们吃饬了,下了严令才把俩姐弟赶下了桌子。
初一早晨一大早,忽然记起昨晚妈妈特地叮嘱的不能睡懒觉,要不然一年到头精神都不好打不起阳气的话,贺秋秋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老一辈的人口耳相传的迷信忒多,不去照做的话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忽的想起还要忌嘴,那些什么死啊煤啊之类的今天千万不能说,要不然兆头不好。
穿了一身新的俩姐弟站在门口,看爸爸放“二踢脚”。
这也是北方人特有的一种习俗,初一早上要放双响高升炮仗,驱赶头一年没干净的年,然后要接财神到家。这种炮仗是在地面点燃,然后直飞腾空到空中后再响一声,因为接连有二声炮响,所以才被称之为“二踢脚”。
“咚啪”,二踢脚在高处炸开,空中弥漫了硝烟的味道,红红的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在刚落下的雪面上煞是好看。贺秋秋倚在门边上,嘴里嚼着干香的炒瓜子,心里对于过去的记忆已经渐渐地模糊了。新面目的家和新面目的家人已经和她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出彼此。
第34章糖果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即初一这一天是不兴相互串门的,家家户户关门插锁一家人围在家里,名曰守岁。所以弄得大院里倒比随常的日子要来得清净。
一大早,贺秋秋眼睛一睁开就瞅见枕头边上搁了一套新衣裳。衣服是水红色带小圆领的棉袄,衣摆处还绣了一道大红色的小花边,裤子是黑色卡其绒的,裤脚上还有两颗小小的苹果,看起来就很暖和。
这可是从前没有的待遇,贺秋秋喜滋滋地换好了衣裳,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时间美得不行。看着镜子当中那个满脸笑意的小姑娘心肝忽然一颤,难道自己真的变小了吗,一套新衣就让自己变得心花怒放?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竟然像隔着厚厚的雾霾再也看不清楚了。
简单收拾好床上的铺盖,出了房间就看见弟弟也换了一套新衣服,正站在炕上显摆给爸妈看呢!贺秋秋想了一下,把手拱起朗声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新气象!”
饶是已经慢慢地习惯孩子们带给自己的种种小意外,贺宗伦和李明秀还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和欣慰。弟弟贺韬韬一时也福至心灵,也学了贺秋秋的样子拱起手朗声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新年发大财!”
李明秀早已喜心翻倒,一把搂住小儿子,迭声地答应:“你们也健康,我们全家都健康,祝我家秋秋跟韬韬身体好长得好学习好,什么都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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