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娥这样的奴婢,顾云喜却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br>明明小娥可以再给她爹娘装水之前,先来找自己说一声,自己私底下也许能同意,并且找容器给她装水,让她悄悄拿给她爹娘。<br>小娥在府里这么久,这点常识,顾云喜不相信她没有,但小娥就是没有这样做。<br>明知道府中的规矩,小娥还要坏了这规矩,甚至面对自己追问的时候,还在试图隐瞒过去。<br>顾云喜的心都寒了,她自认为来了京城之后,对府里的下人们都十分不错,只要他们老实本分,把该做的活做了,自己都不会多说什么。<br>甚至每一个季度,她还会重复莫三跟小翠,给下人们发赏银。<br>她这样的主子,满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br>看来,是她这样的好脾气,把小娥给惯坏了。<br>“小娥,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孝顺,说不忍心看着你爹娘来求救,不忍心看着家中弟弟妹妹渴死,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卖身给我们家了!”<br>“你是我们家的奴仆,是下人,又何谈爹娘家人?”<br>小娥闻言,神色慌张,急忙磕头哀求:“是,我知道,我爹娘已经把我卖了,可是少夫人,我爹娘生我一场,真的很不容易。”<br>“少夫人,我知道我做错了,我领罚,求少夫人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br>一旁站着的小翠见状,嘴唇动了动,似乎对小娥的哀求有些于心不忍。<br>但是,顾云喜一个眼神扫过来,小翠就吓得不敢吭声了。<br>顾云喜冷声道:“你可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最严重的并不是偷拿主子们使用的水囊,而是偷了府中水井的水?”<br>“前两日我再三叮嘱过,咱们府中的水井有水的事情,所有人都不得透露出去,如今你去大摇大摆,提着装满水的水囊出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水囊给你爹娘。”<br>“你刚才也见到了吧?门口那些敲门的人,全都是来际家讨水喝的,我们要是开了门,家里这口水井就保不住了,那以后府上所有人都得遭殃,甚至都要饿死渴死。”<br>“这所有人之中,也有一个你,没有水了,你也活不成,你可明白?”<br>顾云喜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声,让小娥浑身一颤,吓得小脸都发白了。<br>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不,不是,少夫人,我当时真的太着急了,我没想到那么多……”<br>直到此时此刻,小娥听了顾云喜的一番话,才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多大的祸。<br>陆家人向来低调,自己这一下,就将百姓们的目光,全都聚集过来了,众人都盯着陆家,那,少夫人不生气才怪!<br>小娥哭红了眼眶,抬起手朝自己的脸颊狠狠扇,边扇还边骂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要不是我太着急了,也不至于这样。”<br>“少夫人,我以后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求求您原谅我吧。”<br>然而,顾云喜早在说这番话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决策。<br>“不用了,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br>“既然你心疼你弟弟妹妹,孝顺你爹娘,那我这个当主子的,总不能视而不见。”<br>小娥闻言,眼里满是震惊,让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是要逼死她吗?<br>她早就被爹娘卖了,她来陆家,是从牙行来的啊,又不是家里。<br>如今的她是奴籍,少夫人,这是要重新将她发卖出去?<br>小娥惊得浑身颤抖,磕头求饶:“少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br>“求求您,不要让我回牙行,现在这到处缺水,要是回了牙行,我会死的!”<br>牙行里关押的人都是奴籍,她要是被陆家送回牙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一刻,小娥才是真正后悔害怕。<br>比起她爹娘跟弟弟妹妹的命,她当然是更加在乎自己的命!<br>顾云喜眼神冰冷,看着她,语气丝毫不松动,小娥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是让整个陆家陷入危难之中。<br>没看到放在府门口那些讨水喝的百姓吗?<br>这还是因为京城之中,公共的水井还有水,普通百姓还能早早去排队,取上一点水。<br>要是再过些日子,老天爷还不下雨,那些百姓们知道陆家有水,只怕恨不得将陆家包围了,硬闯进来。<br>到那个时候,别说是陆家下人们,就是府里的主子们,全都要完了。<br>外人进府里,就跟强盗一样,水没了,估计粮食也会被抢,其他的家什也都会被抢。<br>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顾云喜心里清楚得很!<br>顾云喜淡淡开口,说道:“小娥,你要是不想回牙行也行,你回家去吧,你的卖身契我不会给你,回家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有分寸吧?”<br>小娥闻言,有些愣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br>还是站在一旁的小翠小声提醒:“小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谢少夫人!”<br>比起让小娥去牙行,当然是回家更好啊!<br>牙行什么情况,什么生活条件,小翠这个过来人也是很清楚的,小娥也是。<br>牙行那样糟糕恶劣的环境,哪能跟家里比?就算家里也穷困,但好歹身边有自己的爹娘,有骨肉至亲,怎么都好过牙行的牙人们。<br>要知道,牙人们可不把她们这些奴籍的人当人看的!<br>稍微让牙人们不满,就会遭到鞭打,还不给饭吃。<br>小娥眼里含泪,她既不想去牙行,也不想回家里,回家里,那么多张嘴,哪里有她吃的粮食?<br>但是眼下这情况看着,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她犯了错,已经让少夫人厌恶了。<br>小娥跪在地上,朝着顾云喜磕头:“多谢少夫人,小娥愿意回家,小娥心里有分寸,回家之后绝口不提府里的事情。”<br>顾云喜满意了,立马让小翠领着小娥退出去,收拾一下包裹就送她走。<br>小翠照搬,带着小娥下去,等到小娥收拾好包裹出来,眼眶红红的。<br>小翠塞了一块银角子给她,低声说道:“小娥,这些银子给你拿着,回家也不要给你爹娘,你自己留着傍身。”<br>小娥眼眶更红了,心里十分难受,也后悔极了。<br>但是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她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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