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大清醒,闻青轻觉得头疼,恍惚间睁眼,似乎有人进来挑亮了烛灯,又有郎中背着药箱进来,隔着袖子在她手上摸脉。
闻青轻想说点什么,可是嗓子如刀割一样,尝试着吐了两个字,便不再难为自己,眼睛一阖,继续睡觉。
静室中,不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闻青轻却没有力气睁眼去看,迷迷糊糊间,闻到一阵清苦味道,像是被草药泡透了
,但闻青轻常年闻到这种味道,因为习惯了,所以也觉得喜欢。
一道阴影落下来,来人坐在床边,手贴上她滚烫的额头,他的手凉凉的,摸上来很舒服,闻青轻于是蹭一蹭他的手,来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于是又摸了摸她的头。
喜欢。
闻青轻有点开心。
少顷,闻青轻又闻到一个苦涩的味道,接着是瓷勺触碰药碗出的清脆响音,有人将她扶起来,闻青轻靠在软枕上,闻青轻休息许久,终于有力气睁一睁眼睛,晕晕乎乎间,看见一截鲜红的锦衣,太子殿下不喜欢有人跟他穿一样颜色的衣裳,所以整个行宫会穿红色的只有一个人。
闻青轻自认还有点尊严,她至少不能成为一条小狗。
瓷勺舀着药,轻轻抵在她唇口。
闻青轻烧得混沌,眼前漆黑一片,意识也不大清醒,却坚持抿着唇不喝药,倔强地偏了
偏脑袋,声音轻而模糊,几乎听不清,“不要不要殿下。”
舍内静了一瞬。
宋书侍立一侧,听见闻青轻的话后,下意识去看江醒的脸色,江醒神色如常。
江醒问“为什么不要殿下。”
窗牖只开了一条小缝,细微晚风溜进来,吹得烛灯轻轻晃荡,细弱的光线照在闻青轻烧得红红的小脸上,她听见这话,唇角微微张合,闻青轻声音很轻,只有凑近才听得见。
江醒俯下身子听她说话。
闻青轻说“讨厌殿下,所以不要。”
苍白指节下意识叩紧,药碗微晃,滚烫的药汁将青年清瘦修长的手指烫得通红。
青年浑然未觉,失神片刻。
闻青轻烧得意识不清,浑身难受,眼角挂上几滴泪。
江醒这才回过神来,搅搅药汁,又喂她一口药。
闻青轻依旧不喝,江醒伸手,摸摸她滚烫的脸颊,闻青轻又追着蹭蹭他,她喜欢这种感觉,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温声哄她“殿下不喂轻轻喝药,师兄喂好不好。”
闻青轻点点头。
师兄可以。
她张开嘴,江醒喂她一勺药汁,闻青轻觉得苦,蹭乱青年的衣裳,“师兄。”
江醒又喂她一颗蜜饯,闻青轻没什么力气,略嚼一嚼就咽下去,蜜饯有点腻,但配苦药刚好,闻青轻还想要,声音黏糊糊的,说“还要。”
江醒说“喊师兄。”
闻青轻乖乖喊“师兄。”
江醒又喂她一口药,闻青轻尝到苦的,觉得这个人好没有道理,顷刻间,江醒又喂她一颗蜜饯。
呜呜好吧。
江醒喂她喝了一碗药,又将她放平,接过一块热水浸湿的枕巾,包在她烫的额头上,一侧郎中点头,江醒才放下心来,抬头往外看,已是三更夜半,泥土中时有虫鸣。
江醒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坐在闻青轻床边守到天明,见她睡得安静,没有再难受,才彻底松了口气。待得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来,江醒理理衣裳起身出门,喊来夜里侍奉的女使,让她继续守着闻青轻。
次日清晨,山间空气清寒,朝雾弥漫。
闻青轻睡醒时,身上的不适已经退去大半,对昨夜的印象也模模糊糊的,记不完全,只记得自己病了,夜里郎中来过,太子殿下也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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