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三点点头,说道:“我想把蒙城留下。”
常乐:“你是想……”
陈不三点头道:“没有级高手坐镇的门派,不过是风雨飘渺的小门小户罢了,东风一来向西倒,南风一来往北弯,全是身不由己,那里还有尊严和自由?风清阳雕书川州,传功天下,他以身殉道,江湖后浪眼见就要喷涌现世,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八大高手,死的死,废的废,逐一凋零,我们不弄一个级高手坐镇能安心吗?”
这种听似简单却意义深远的话,也只有经历过生死、看过人生、活到了头的两人能感同身受。常乐点头,嘴上却担心道:“可毕竟异族,会不会……”
陈不三戏谑道:“玄素一个女子都能教化异族,我们天生带把,胸襟怎能不宽广?如果不能同化他族,我们又算什么男人?”
常乐哈哈一笑道:“此话有理,此话在理。”
陈不三道:“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常乐:“居安思危,要留一手,此为安身之法;未雨绸缪,藏点底牌,此为立命之道啊。”
陈不三:“知会一下他们吧。”
……
万竹门创立伊始,日新月异冉冉升起,大有海纳百川之势,弟子们一直以大门大派自居。加之丹药充足,功法任选,人人武艺精进,势如破竹,逐渐养出了一种老子最牛逼,就算不是老子最牛逼,也是老子门派的师兄弟最牛逼的傲气。
今日只是一人登门,便打的门派伤筋动骨,满地打滚,真如冬日泼水,让人全身一震。
扁诞深怕弟子受挫,忙活完治疗,特意将弟子聚在练武场,要演讲训话,激励人心。
哈哈大笑,清了清喉咙,走上高台,大声道:“虽然我们败了,可我却很高兴。”这个开场白新奇,众弟子不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扁诞环顾一周,见台下虽然人头攒动,队伍却横纵分明,井然有条,台下众人的昂头看他,听的专心,笑着说道:“论功法,我们只比少林稍逊一筹;论高手,我们有两个级高手坐镇;论丹药,你们的祖师爷是妙林圣手;万竹门创立虽短,可我们比江湖大部分的门派都要有底蕴。我们万竹门虽只成立一年有余,历史渊源和大门大派相比自然相去甚远,不过我们有自己的岛屿和经济来源,自成一家,从来不受别人牵制欺压,所以你们都太安逸了。”
扁诞笑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没见过你们的掌门教父,他就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天天不着家,始终不见面。可你们那里知道,他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安稳的家,才脱离了自己的家。他知我能医会药,这才让我回来照看门中事宜;他明新的炼丹方法,就立刻教给我,好让你们受益;他看到有天赋的孤苦孩子,就托镖局送回来,给你们一个家。这一路下来,你们教父安定匪脉,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南引流民,分其良田,救人性命;兰陵城中保家卫国,设计灭敌……他走了一个又一个地方,送回一批一批的人,可自己儿子出生都无暇顾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儿子。你们羡慕你们掌门的自由,向往你们教父的事迹,骄傲于前人为你们打下的基础条件。可你们明白独自面对黑暗,把光明留给别人的孤单吗?你们明白负重前行,没人同行的寂寞吗?你们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成功和优秀是到了一定年龄就有的能力。你们只听到你们教父统一了匪脉,却不知道他被人打的抱头鼠窜,伤痕累累;你们只知道他在外面境界越来越高,却看不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险象环生,死里逃生。”
“你们骄傲于生活美满,骄傲于丹药充足,骄傲于门派里的功法琳琅满目,骄傲于有高手在你们身侧,骄傲于你们掌门教父在江湖上名满天下。可你们吃着最好的丹药,练着别人打破头都得不到的功法,今天却被一个人打的稀巴烂,你们什么心情?”
扁诞大笑片刻,接着道:“我告诉你们我什么心情,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师傅说过,一个没见过死人的医者不是好医者,一个没有败过的武者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人只有在失败中才能得到教训,才能更接近成功。被人打败了有时候真不见得是坏事,失败可以让人认清自己,可以让自己看清自己的方向,更可以使自己奋图强,知耻而后勇。”
扁诞见台下二老缓缓走进,这才长话短说,总结道:“希望今天你们以万竹门为傲,明天让万竹门以你们为傲。言尽于此,诸君共勉。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扁诞下台走到二老身前,陈不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人携同而去。当夜,无数弟子辗转难眠,修补武道之心。
万竹门正殿,陈不三、常乐、扁诞、伍槑、杨铁兰齐聚一堂,共议大事。
陈不三细细讲起蒙城的事,又提了他和常乐的想法,交换细则后,看向几个年轻人。几个年轻人一致愿意接纳蒙城,愿意让乌木下葬万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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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三关心的看向伍槑,问道:“没有受到什么伤吧?”众人看向伍槑,都别有韵味的笑了起来。
伍槑大囧,红着脸道:“还好铁兰姐姐护我护的紧,替我受了一重击,我只是撞晕了过去,擦破了胳膊。”
陈不三转而看向杨铁兰,“你呢?”
杨铁兰恭敬道:“手臂脱臼,些许轻伤,没啥大碍。”
陈不三看向扁诞,也不开口。
扁诞道:“我功法奇特,能自主吞噬别人的内力,只是这蒙城势大力沉,这场架打下来,内伤暗疾是没有,痛是没少挨,伤倒是没少留。没大事,泡几天药浴就行。”
伍槑问道:“两位爷爷的伤势怎么样了?”
陈不三和常乐对视一眼,常乐苦笑道:“我们年事已高,内伤难消,没个十几年是不能恢复巅峰实力的。只怕以后只能在岛上卖老脸,装样子,骗傻子了。”
扁诞道:“你们负责养老,我们负责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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