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外仲夏将启,惠风和畅,镜中却是暮春之初,万物新始。
隐于郊外的小院里,草木青葱,还挣扎在叶片上不肯消散的露珠折射出金色的暖阳。
澄凉解开斗笠,将身后背的沉重的箩筐往地上一放,重物落地的震感在草丛中激起起一小片露水飞扬。
斗笠下的澄凉,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莹润面庞,黛眉乌,粉面朱唇,望之不过总角之年,目光和神态却平静安和到近乎冷漠,呈现出一股和年龄不符的稳重与然。
澄凉放下箩筐,随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便挽起袖子,从筐中拿出一块她一大早上山拾的柴火,开始劈柴。
树下,霁遥和李望宸默默注视着那灰衣道童。
特别是李望宸,从她出现以来,他就片刻不错眼的盯着她,仿佛要将那抹小小的身影深深望入心底。
原来她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啊……比他曾经想象过的,还要精致可爱。
李望宸看着她,看着她幼小的身影背着快比她还高的箩筐艰难的走在路上,看着她挥斧时落下的汗滴,看着她衣袖挽起,露出的半截藕臂,看着她因为劳累而泛红的脸颊……
小时候的她也是如此可爱可怜,让他心头泛起了许多涟漪。
澄凉劈了几根柴,便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去。
刹那间,李望宸无端感觉到紧张。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躲起来的,但他没有,他甚至有些期待澄凉能够现他。
但澄凉抬头之后,目光并未在任何地方停留,她转身看向了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霁遥开口道:“这里是幻境,亦是只是我的回忆。不过于他们而言,我们才是虚幻,他们看不见我们的。”
李望宸明白她说的“他们”是谁。
又过了一柱香,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缓缓出现在小路上,澄凉转头看见了他们,连忙放下手里的斧头,擦了擦手,推开了院门。
“是我娘。”霁遥颤抖的说着,眼中蓄起了泪花。
澄凉从妇人怀中接过孩子,孩子睡的有些不安稳,澄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那孩子正是五岁的云霁遥,那面容清秀的妇人正是她的母亲,澄凉大师兄的妻子——卜氏,闺名纷飞。
道门之人能否结成婚姻,主要是看门派。恰好澄凉他们所在的灵云观,是允许他们成婚的,所以澄凉的大师兄才得以娶了卜氏小姐,还有了霁遥这么个女儿。
澄凉抱着霁遥进屋,将她放在了她的小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又进了院子继续劈柴。
卜氏捂着胸口,在院中坐下来,看起来脸色不好。
卜氏看着院中埋头苦干的漠然身影,笑了,道:“澄凉,别干了,坐下来歇会儿吧,我去烧水,给你煮茶喝。”
澄凉没说话也没停下手中的活计,卜氏知道她的脾性,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厨房烧水。
待澄凉将柴火码齐,卜氏也端茶上来了。
澄凉坐下,海饮了一大杯水。
卜氏捏着帕子,想为她擦擦汗,被她歪头躲开了。
李望宸看着这景象,心想,原来她从小便是如此淡然,不亲人的性子。
卜氏也不恼,反而笑着道:“澄凉,你知不知道你大师兄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们呀?遥儿想她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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