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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伸手不见五指（第2页）

“大汉常以诸王罪人之后和亲，愿意和亲者，封为公主，宗族恢复宗室地位，解除禁锢，前过不再追究。我想，她之所以踏上这条路，除了要替大汉与乌孙结交共灭匈奴外，也想让宗族，洗刷掉刘戊留下的罪孽，能在大汉抬起头，堂堂正正”

“我明白。”

任弘又喝了口酒“不瞒公主，我的祖父，乃是巫蛊罪臣，殃及三代流放敦煌。若非这禁锢逼着，我也大可必跑到西域，四处犯险。”

但一年下来，他却有些上这片土地了。

瑶光着任弘，他没那么黑，这么近距离还是得清轮廓的。

“不想任君竟也有这经历，是啊，祖先犯了不可弥补的错，就要由后人偿还，上去合情合理，只是”

“凭什么”

“凭什么母亲要为她出生前二十余年发生的事，承担恶果”

她忽然愤怒起来“我唾弃刘戊，我嫌恶那样的祖先，所以早早就发过誓，自己犯了错，就得自己弥补”

在任弘不到的地方，瑶光的手臂上，一共划了三道小疤，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她要记住的错误，如今又添了一道新的。

“我坚持拜访龟兹，是因为昆弥将此事交给我，若是过而不访，乌孙国内的左夫人匈奴公主，以及乌就屠那胡儿，恐怕又要以此为由，在乌孙国内对母亲横加指责了。”

“这一点，瑶光不认为自己错了，我宁可去死，也不愿让母亲难堪。”

“我错的是，我太过自负，自以为一身本领，区区龟兹王宫，我进得去，亦出得来，却没考虑，这样会连累旁人。”

她转过身，向几乎人人带伤的乌孙使团，乌布中了箭，却一声不吭，阿雅仍在昏迷，虽然任弘给她用了汉使团带的中原疮药，但能否挺到明天还犹未可知。

“瑶光并无任君的智慧，只有弓和剑，先前是他们护我，接下来，在去到轮台前，就由我护着他们了”

说到这，她向任弘“而任君给了我提醒，汉使团救了吾弟，还拼死掩护乌孙众人守着门，死伤众多，瑶光，欠任君和汉使团一个人情”

“公主，其实”

任弘正要说，他先前对瑶光也有所隐瞒，因为顾虑乌孙与龟兹的关系，没将赖丹与龟兹的纠葛讲明白。在史伯刀情报前，他也没料到龟兹会这么彻底地倒向匈奴，做出劫杀两国使节的事来。

先前大家只认识一天，怎可能毫无间隙该说不该说的都统统分享。

但经过一场血战下来，在这场旅途中，乌孙人确实是能够信赖的盟友，只有坦诚相见，才能化解危局。

不等他说出口，瑶光却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冯夫人教的法子没错，说出来，就畅快了”

言罢将任弘手里的酒壶夺了过去，黑暗中任弘只能听到吨吨吨的声音，这酒量真让人汗颜。

喝完一擦嘴，瑶光却又任弘长拜作揖“解忧公主之女，有债必还，有错必偿往后，只要任君有命，只要是瑶光做得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任弘毕竟披着重甲累了一天，随着夜渐深，寒意和睡意一起袭来，这天晚上和瑶光又断断续续聊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自己在眼皮打架时，仍迷迷糊糊中想着“抵达轮台，就真的能脱险么”

任弘却觉得，不一定。

这场匈奴人的反击，蓄谋已久，绝不会就此草草收场。

如果事情到了最糟糕的程度，瑶光的这份歉意，欠他的这个人情，或许，会成为改变局势的关键

对了，风明明这么冷，为何身上却这么暖和像是被一头毛茸茸的动物抱紧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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