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修面上微微一怔,只想了想,立马便解释道:“诚如魏女傅所言,之前是因生活拮据,郑氏才未添置许多家什,可这回有了魏女傅的接济,想来她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添置一两件家当也属常理。”
魏念晚却再次摇头:“我想别驾是误会了,郑姐姐日子过得虽清苦,却从不受嗟来之食,故而尽管我与她姐妹相称,却实际并未接济过她什么。”
无修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而赵明权也渐渐嗅出此间弥漫的火药味儿。
一边是皇子和皇子的女傅,一边是自己的乘龙快婿,赵明权衡量再三,还是选择加入质问的阵营。突然一脸严肃地看向无修,以十分疏离冷漠的口吻问道:“别驾,此案你可有刻意隐瞒?”
无修一时有些慌神儿,连忙道:“璟王殿下,刺史大人,下官只是依照寻常查案的手段来查明此事的,若有错漏之处,还请再给下官一点时间将事情彻底查明。”
见他服了软,赵明权也帮腔道:“璟王殿下,魏女傅,也许别驾夜间查案确实有不利因素,未能查明隐情,不如就再给别驾些时间,让他再去查仔细?”
萧誉转头看魏念晚的意思,魏念晚正有意给无修下个圈套,便对着萧誉点点头。
萧誉便道:“那好,本王就再给别驾两日的时间来查明此事。两日之后,本王要在前堂听你将此案查明。”
无修如蒙大赦,连连道:“是。”
魏念晚佯装悄声与萧誉说话,实际却是有意透给无修听的:“殿下,我与郑姐姐相识一场,何况她还救过我,出了这种事我总是于心难安,我想去她家中再看几眼,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呢?”
萧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与魏念晚打商量道:“师傅若是想去,我便陪师傅一起,只是今日天色委实不好,不如待明日一早天光放晴再去如何?”
想了想,魏念晚点头:“也好,那就明日一早再去吧。”
简单的两句对话,却已入了有心人的耳,得知璟王和魏女傅明日一早要去,无修第一件事想的便是要清除掉郑氏家中所有可疑之物!
白日里行动难免会被你瞧出破绽,是以他便打定主意今晚入夜后再行动。
那一切既是他亲自安排的,那么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他自是再清楚不过。于是当夜带着两个心腹随从悄悄潜入郑氏的宅子里,低声吩咐道:“凡是木头上结了白霜的,都给我找出来带走,务必要找仔细了!”
随从应是,三个人一通忙碌,从入夜时分忙活到天将明,这才疲惫不堪地收工。
三人在院子里汇合,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便往外走。
可谁知才走出院门,就看见几簇明火,竟是一队手持着火把的官差等候在巷子里!将他们出路全然堵死了……
无修今晚并未穿官服,甚至行经鬼市时为防被人认出,他还带了一块黑色的布遮挡下半张脸。此时面对这些官差,他们并未认出他是谁来。
带头的人问:“你们半夜在此处鬼鬼祟祟,是在做什么?”他声音略一顿,目光落在他们三人手里的包袱上,“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说罢便给手下递了个眼色,两人不由分说上前一把夺过,将包袱里的东西抖落在地上。
竟是一堆乌漆八黑的木头……
先前说话的这衙差没认出无修来,可无修却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便是平日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跟班儿!
奈何这种情况下纵是认出来他也不敢相认,只能压粗了嗓音,力求不被人听出来:“我们是流落街头的难民,夜里觉得冷,便想来这边捡几块木头烧火取暖。”
“难民?”那人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嗤笑一声:“你这一身锦缎比我身上穿的都好,居然敢自称流民?再说哪个流民会拿黑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老实说,郑家昨夜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就是你们放的?!”
无修心下暗暗叫苦,无比后悔,想不到想来毁灭证据不成,还叫人给抓了个现形,这下便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眼瞧着他们就要强行来揭自己的面纱,无修将心一横,给那带头的衙差使了个眼色。
与其叫所有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倒不如只叫一人看到,平日此人对他倒还算忠心,表明身份后再许下利益,想来能收买此人。
这个眼色便是平日里自己常会对他使的,此时使出,他若不瞎便应该能联想到自己的身份。
可谁知小头目非但没有将他认出,还愈地强硬:“此三人形迹可疑,立即带回刺史府,交由刺史大人审理!连同那些木头,都作为证物一并带回去!”说罢,转头便走在了前面。
其实他又哪里是没将无修认出,正是因为认出了才不敢徇私。无修给他拼命使眼色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又岂会不知?可今晚来此守株待兔乃是璟王殿下的意思,他怎能为了包庇上峰连璟王殿下也胆敢欺骗?!
故而他便干脆选择装瞎认不出,面纱也不必揭了,直接装糊涂将人带回去,把这个难题交给刺史大人。
刺史府内,今晚灯火通明,盖因璟王殿下之前的一句话——今夜纵火之人必会重回现场,销毁物证,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在此等待便可。
是以这会儿,所有人都没有睡,在前堂饮着茶,等待着衙差们的消息。
他们从深夜一直熬到天将明,赵明权已明显有些熬不住了,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然而此时院门却响了,是衙差回来了!
有人一路小跑,赶着先来禀报,一入前堂便激动不已地禀道:“璟王殿下、刺史大人,今夜果真有人前去郑氏家中销毁物证!如今人和物证属下们一并给带回来了!”
“还不快带上堂来!”赵明权一听这话,忽然就来了精神,总算这一夜的罪没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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