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圆圆回家跟外公外婆说了这件事,还详细说了下上次报道时撞见苏家人的情况。
她来首都这一个多月一直没主动找过苏家人,一个是因为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有点愚孝,即便她有理有据,凭她一个姑娘被好好养这么大就不会有太多人支持她,毕竟这时候姑娘生下来被送走、被丢掉、被弄死、被疏忽病逝的还有很多,在很多人来她计较太多就是不孝。
另一个是,她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外公外婆也不见得支持她。即便他们很疼她,但他们顶多会认为苏圆圆是被继母、继姐欺负了,只要苏志军装模作样的自责一番,说不定他们就会以为苏志军是被蒙蔽的。这个年代大多数男人不管孩子,男人见孩子没挨打没病倒就没发现继妻苛待孩子是完全成立的,顶多骂他一句糊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学习真的很忙,这时候国家急需人才,老师们也是好不容易又有了教的机会,每位老师都恨不得把所学所会全灌进学生脑袋里,而她又是真心钻研医术,当然没工夫去办别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苏家人,而他们对她的印象还是那个整天低头含胸、沉默寡言、不敢反抗的软柿子,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习惯性的把一切过错都往她身上推。她也正好凭借信息不对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先在气势上压过他们,再将他们一条条恶劣的事迹直接曝光,最重要的是,她从头到尾没有针对他们,就算他们想指责她都没借口。
果然外公外婆听后对苏志军失望至极,他们刚恢复身份回到学校也一直在忙碌,对苏圆圆没和苏家人见面没有多说什么,但如果苏志军早就知道苏圆圆和他们两个老的回了首都,却问都不来问一声,那就真是冷心冷肺完全没理由了
他们以前就住在这里,又没有搬家,但凡苏志军有点心会不登门吗他这分明是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想要各过各的。两老当即决定要见苏志军一面,问他对苏圆圆这女儿是怎么个想法要真想不来往了,那得把东西都还回来,那可都是他们给苏圆圆的嫁妆
见面是在外面一家茶馆,苏志军自己来的,而两老则是由苏圆圆和徐向东陪着来的。苏志军先到,见二老忙起身笑道“爸、妈,快这边坐,我点了你们最喝的大红袍,多年未见,我也不知道还合不合你们口味,我给你们倒。”
陈秀琴淡淡笑道“别忙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苏圆圆扶二老坐下,对苏志军冷淡地道“爸,这是我人徐向东,东子,这是我爸。”
“爸。”徐向东微微倾身,礼数周全。
苏志军却以为他们是想和解讨好的意思,随意扫了徐向东一眼,轻哼一声,到底碍于二老在场,没斥责他们。
高栋国打量苏志军一眼,见他比记忆中发福许多,红光满面,一就知道日子过得不错,再想到外孙女曾经在乡下饿肚子,面上就冷了下来。
“志军,听圆圆说,你们父女间处得不太好,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苏志军皱眉向苏圆圆,面露无奈之色,“爸,这孩子也不知听了什么闲话,始终不接受丽霞,连带着对我也误会颇多,认为我对不起她妈。爸、妈,您二位知道,我是在晓萍去世两年后才找的丽霞,最开始也是为了家里有个人照顾圆圆,谁知道她唉,也怪我工作太忙,疏忽了她,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对我意见这么大了。”
这话听着没错,一个讨厌后妈的孩子确实有可能叛逆,但二老已经先一步听苏圆圆说了苏志军的种种劣行,且跟苏圆圆相处这么久很能出她是个好孩子,两边对比,自然信苏圆圆。所以二老面无波动,陈秀琴拉着苏圆圆的手道“我们两个这几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多亏圆圆惦记我们,特地去农场我们,还经常给我们寄营养品、寄衣服被子、寄药,不然我们哪能这么健康的回来呢圆圆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要说你们有误会啊,我肯定是你误会圆圆了。”
高栋国端起茶喝了一口,严肃道“你说有误会,那就是你也想好好对圆圆了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好评价,不过你让圆圆替你继女下乡这件事,你怎么解释当初我们离开前,千叮万嘱请求你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外孙女,你这是把我们两个老的不当一回事啊你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了吗”
苏志军本想跟他们寒暄两句,谁知他们一上来就是一句接一句的质问,面子上就挂不住了,“爸,上山下乡是政策、是为了年轻人好,又不是害人,当初让圆圆去也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再说当时家里适龄的就只有圆圆和晓琳,晓琳被她妈娇惯坏了,一直哭一直哭,我也不能硬压着她去不是后来她还病倒了,天天打针大夫,怎么去其实我倒觉得让圆圆下乡锻炼是个正确的决定,您她现在不是懂事多了都知道关心你们了,她在家时可是一两个月都不一定叫我一声爸,要不是天天能见她上桌吃饭,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人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孩子小,当然要大人护着,难不成叫圆圆哄你这个爸爸高兴”陈秀琴心疼地握紧苏圆圆的手,“圆圆下乡这两年,你从来没联系过她连她的信也不回,你这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了啊要不是圆圆自己学了本事,估计就再也回不来首都了,你这当爸的真是好狠的心”
苏志军不悦地苏圆圆一眼,深觉这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居然到处说他坏话,简直是个白眼狼他更觉得两个老的多管闲事,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说他们女儿早就死了,就说苏圆圆她也是姓苏的他们苏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高家管了当他是入赘的吗
苏志军也不维持表面的尊敬了,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靠了靠,“爸、妈,前两年风声很紧,你们知道你们的成分问题多少会对我有一点影响,圆圆也是,她收着她妈妈很多东西,什么洋文名著、八音盒之类的,我叫她扔了她也不听,这不是让全家都提心吊胆吗这孩子不懂事,我身为父亲叫她下乡接受再教育有什么不对总不能让她留在家里祸害人你们也别怪我不联系她,山高路远,我听说他们丰收大队的日子比别处好过多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们她现在不是挺好就是不知道心里都琢磨什么,一直忤逆我,眼里根本没我这个爸”
这根本是强词夺理他们两口子怎么样能影响他什么他那时候都另娶了,就是苏圆圆的亲妈也影响不到什么。那些东西听说他早就扔了,一个小姑娘哪能护住什么东西而且苏圆圆自小懂事,她也不敢护那些要命的东西啊,怎么到苏志军嘴里,都成了批判他们的借口了这么说来他倒是什么错都没有了,全是他们几个没事找事。两个老的气得发抖,他们以前怎么没出苏志军脸皮这么厚呢他还是高栋国的学生啊
高栋国脸色铁青地冷笑两声,“好好我可真是瞎了眼,竟把晓萍嫁给你这么个东西既然你嫌我们家拖累了你,那你就把当初我们给你那些东西还来,免得脏了你的手”
苏志军脸色一变,他不怕他们回来,不怕他们闹,但就怕他们把财产要回去,不说被他藏起来的那些古董,就说那一匣子金条、一匣子珠宝就能让他富裕一辈子啊他肯定是不会还回去的,直接反驳道“您老好不讲道理,给了我的东西过这么多年居然还要拿回去这又不是寄存,到哪都说不通这个理。您也别以为我吞了你们的东西,当年你们被拉去游街的时候,要不是我在背后托关系出钱,你们哪能好胳膊好腿的下放到农场就说你们和圆圆在乡下这几年,要不是我,你们早被分到穷山恶水的地方饿死了,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形势这么艰难,我这日子过得举步维艰,要不是把钱都花光了,现在还不换一个大房子你们一张嘴就说把当初的东西要回去,可真是要逼死我呀”
若说之前二老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丝幻想的话,那现在是彻底厌了他陈秀琴冷声道“这话你骗骗三岁小儿还行,来骗我们你怕是忘了我们在这里有多少人脉,想知道你托没托关系还难吗”
高栋国直接起身,“既然你是这种态度,那就不用谈了。以前在圆圆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真当你那点小聪明能在首都混得开吗你可以试试,白拿了我们的东西能不能肆无忌惮的享受咱们走”
高栋国和陈秀琴直接出了门,苏圆圆和徐向东也跟在他身后,到门口的时候,苏圆圆停下脚步,回头对苏志军笑道“苏先生,你相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觉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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