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现斌,你就扫帚星托生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俺要亲上了,你出来啦!”俺拉着王现斌回西寺凹村,一路上都在埋怨他,但他坐在后座上,连个屁都没有放,直到到他家门口,他才带着诡秘的微笑站在俺面前,说:“你说,这女人要是把心掏出来交给你的时候,该是啥样子?”“是妖精!”俺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对,真就是妖精!”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托着臂肘,若有所思地说道,根本没有听出来俺在挖苦他。俺斜楞着眼盯着他,感觉他就像鬼魂附体了一样,神神道道的。“真没想到,当一个女人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他继续说道,“她的身子,她的灵魂,她所有的一切一切,竟然在那一刻就全然开放了,毫无保留的开放了。秋天,不,是春天,花儿开放的季节,只有在这个季节里,花儿才会如此鲜艳,如此美妙。不,确实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美丽的果实,散发着馨香,扑面而来。”月光下的他,俨然是个灰蓝色的影子。“现斌,你咋啦?不会神经了吧?”“你才神经啦!”他放下手,把手搭在电驴子的车把上,“告诉你,只有参悟了爱情的真谛,才会变成我这样子。”他不无自得的抬起手,握紧拳头,做出一个有力的给自己加油的动作。“中啦中啦,赶紧滚回家睡觉去吧!”俺说。他再次露出那种诡秘的笑容,看着俺,“哎,告诉我,你那边发展的怎么样啦?”“你还好意思问俺,不是你出来的不是时候,俺就把她拿下了。”“是吗?”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也进展的太快了吧!”“哪有你快!”“咳,你咋能跟俺比呢,俺这叫瓜熟蒂落,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俺那叫啥?强扭的瓜不甜?”“咳,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说,”他忽然像想起来了什么,左右看看,凑近俺,压低了嗓门,“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不然,说让你栽跟头就让你栽跟头,栽了跟头,你还得从头再来,把该走的和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就像小孩子学走路,还没有学会爬,就想站起来走一样,不栽跟头才怪呢。”“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俺觉着他真得有问题,便又怼呛他道,“这能是一回事吗?”“咋不是一回事呢,”他生怕俺跑了似的,紧紧握住车把,“你说,如果不是俺上次铺垫的好,再加上俺三天故意不见她,让她在惦念中升华对俺的思念,俺今天能这样不?”“你今天到底咋啦?”“咋啦?”他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抖着一条腿反问俺道,接着就在俺胸脯上突然抓了一把,“咋啦?就这啦!”“滚!”俺让他抓得有点儿疼,骂他道,“看你那没出息样子,就这就高兴成这样子。”“就这会中,”他又想抓俺的屁股,被俺及时挡住,“这儿也……”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他家院子里头屋门响了一声,接着传出他爹的声音:“谁在外面说话?这半夜三更的,闹鬼咧!”王现斌惊惧地站直身子,看看我,又指指他家的院门,赶紧回话,说:“爹,是俺,武周回来啦,俺俩说两句话。”“说话不能回屋里说,站在外面叽咕个啥?”“中中。”王现斌答应着,示意俺去他家里,俺拒绝了。第二天天不亮,俺就起床返回城里。俺一天也不敢耽误,因为回去还要跟三分厂的彭科长谈用工的事情,他们要长期使用十多个计时工,这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事情,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能多少给俺带来一点儿收入,不敢不重视。俺回来前去找过彭科长,他不在,俺留下话,今天去找他。俺娘见俺饭也不吃就要走,忙把一个刚刚烙好的油饼塞在俺手上,让俺路上吃,又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路上注意安全,送俺到了院子门口,之后,又像是很难为的样子对俺说:“武周,有件事你看俺说了中不中?”俺说你说吧,跟你儿子说话咋还这样子。她就对俺说,往后半夜回来,早上出门,能不能别叫电驴子再叫唤?说村里人不习惯,怕让人家说不好的话。俺觉得俺娘太谨慎了,但既然说了,俺也不能不答应,于是,俺就对她说:“中,你放心,俺不让他叫唤就行了。”俺娘开心的笑了,她跟着俺来到路上,要帮俺推电驴子,俺没让她帮。她就站在了门口,看着俺。俺走了很远,回头看时,她仍站在那儿,屋里微弱的灯光照出来,照出她的影子。早上九点半钟,俺赶到彭科长的办公室,推开门,却见老司也在,屋里烟雾缭绕,俩人当间的桌子上,一个大号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他们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情,看到俺进来,都显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但之后,彭科长就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拉着俺来到办公室外面,嘴里不停地埋怨俺,说昨天找俺了一天,到处找不到俺,问俺干啥去了?俺对他说回了一趟家。他就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指责俺回家为啥也不来跟他打个招呼?害得他让领导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如果不是正好遇到老司,老司给他帮了这个忙,恐怕就下不了台了。俺被他指责得灰头土脸的,明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可也无话可说。幸福愉快的心情顿时糊上了一层灰。彭科长跟老司的关系过去就非常紧密,三分厂一直是老司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是老司前段时间闹意见回家,彭科长找不到他,恐怕这事情也轮不到俺来干。说起来也算是俺暗度陈仓抢人家的饭碗,没成功,让人家又抢了回去。老司私下里找舅爷哭了一场鼻子,舅爷心软,找俺商量,让他还跟着俺干,但各干各的,用得都是他的执照。俺只怪自己太大意了,那天没有一鼓作气把合同签了,让老司钻了空子。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过,当俺想起跟枣花那似有似无的一吻,心中的怨气便烟消云散了,毕竟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的多。还好,基建处这边的情况依然稳定。俺跟张工见了面,催促他尽快把合同跟俺签了——吃一堑长一智——三分厂这次的事情也算教训深刻。张工给俺打包票,说这件事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绝对不会有问题,让俺放心好了,俺就给他举出三分厂的事情,他听后,却很不以为然,因为他也了解那边事情,知道老司跟彭科长的关系不一般,他说这边儿是老宋当家,不是老彭当家,让俺尽管放心。俺跟他说俺都快断顿了,能不能帮俺在其他地方找点活干干,他提醒俺,为啥不去找省建公司他一家子的张队长呢?他那儿的活多,肯定能帮上这个忙。自从上次找张队长帮忙后,俺没有跟他再见过面,经张工提醒,俺想想,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渠道。俺求到张队长门前,令张队长倍感意外,因为此前他就提过让俺带个班组跟他干,俺没有答应,但他也未对俺说啥怪话,当即表明了欢迎的态度,甚至还主动提出要请张工喝一顿大酒,他说这叫吃水不忘挖井人。当然他这都是客套话,落到实处还是俺请客,俺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即便俺当时已身无分文。晚上,俺和张工在张队长指定的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酒馆见面后,酒足饭饱,张队长答应给俺安排二十个小工名额,在他负责的工地上打杂。他打着酒嗝,拍着俺肩头说:“小王,跟着我好好干,哥不会亏待你的。”张工也说:“好好干,尽管相信俺这一家子的人品,挣不着钱了来找我。”出发前,张工回家给俺拿了一千块钱,当然不是给俺的,是借给俺的。省建公司的管理相当混乱,除了头天足额出工外,之后俺都缺斤少两,最少的一天只派去了十三个人,但他们下面的施工员在拿了俺一条烟后,也都按二十个人签字了。总体来说,跟他们干活,利润还是很丰厚的,仅那一个月,账面上就多出来五千多的利润,如果俺愿意再增加人员、干一些技术活的话,利润会更高,但俺还是决定收手不干了,因为跟他们打交道非常耗费精力,他们不但要把俺拴在工地上,而且到了晚上,还经常要应付他们中的不知道哪位人物安排的酒局,俺非常不适应,再加上他们的资金非常紧张,很难足额拿到工资。负责分配资金的财务经理姓邱,私下里大家都叫他“老邱”,是个出名的酒蒙子,喝酒不论贵贱,要想多分配到一些钱就得请他喝酒。俺的酒量跟舅爷相比,连一半都达不到,他能陪人喝酒从中午喝到晚上,累了,打个盹就过来了,就像喝茶一样。到了这时,俺才真正地理解到舅爷为啥对喝酒这件事看得那样重要,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太实用了,也相当实惠,能解决很多问题。俺的精力比较分散,时间上不允许,身体也顶不住,只好甘拜下风了。这次省建公司之行的唯一收获就是学会了很多技术和管理方法,他们虽说管理混乱,但在这方面还是可圈可点,有着相当的水平,这对俺之后一段时期的发展,影响很大,至少开阔了眼界。那段时间,俺虽然想着枣花,却无法脱身去见她,省建公司和基建处两头跑,根本抽不出时间,于是,俺又开始给枣花写信,向她汇报俺这边的情况,表达思念之情,当然,俺仍然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说话不会那样肉麻,主要是吹嘘,其次才是绕着弯子说两句情话,点到为止。她每次也都给俺回信,对俺赞许有加,情话自然也少不了,有一封,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俺为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读懂还专门去买了一本《新华词典》,可以说,俺的文化有多半是枣花间接地帮俺提高的。但就在俺抽出空来准备回去见她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断交信,言辞凿凿,没有留下一点儿余地。俺怀疑那信不是她写的,但核对了笔迹,又确定无疑。事出突然,俺的怒火几乎将俺化为灰烬。同时要将俺化为灰烬的还有酒。那晚为求老邱多给俺分配一些资金,请他喝酒。他一口就答应了,但也提出了条件,要多要少由俺自己来决定:一杯酒一万块,多要就多喝。俺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他看俺端着第四杯酒喝不下去,便露出嘲讽地坏笑,说他出去要钱也要喝酒,曾经一气喝了五杯,一杯二百万,喝得甲方领导手发抖。不管他如何诱惑、鼓励,俺都喝不下去了,酒杯放在嘴边,就像一把刀子,随时要割断俺的喉咙。俺坚持着,最后还是倒了下去,在最后清醒的一点儿意识里,是老邱那张得意的油光粉亮的茄瓜脸在眼前晃动。幸好那天有准备,带上了俺提拔的小队长李胜。李胜就是俺才进城那晚,在施工队认识的那个小胜,人实在,脑子好用,俺把他留了下来。他替俺结了账,把俺弄回了工棚。俺吐了一路,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不过,俺觉得值得,毕竟拿到这笔钱,俺的资金问题便能迎刃而解。然而,这一切却因这封信搅乱了。俺半夜醒来,在枕边发现了它。跟俺通信的只有枣花,不用猜俺就知道是她的来信。俺立刻就来了精神,头也不疼了,胃里也不难受了,三下五除二打开信封,但头一句话就让俺心里咯噔了一声——王武周同学,而不是亲爱的武周。当读到末尾那句“对不起你的枣花”时,俺的情绪就失控了。俺不顾第二天是分配资金的日子,骑上电驴子就上了路。那晚,特别冷,还没有开出市区,俺的手脚面皮便被迎面刺骨的寒风冻得麻木了,俺并未因此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因为俺只想立刻见到枣花,听他解释这究竟是为什么,情绪的热度弥补了身体的不适。现在回想这个过程,竟然不知是怎样完成的——路上哪怕稍微有一点儿意外,压上一块石头、与迎面车相撞、偏离道路,俺的生命可能在那一刻就结束了。凌晨四点多钟,俺抵达高疙瘩乡高中校门口,电驴子抵在钢筋大铁门上,发出尖利的呼啸。门卫是个身材高大且又壮实的老头,披着棉袄,隔着大门掐腰与俺对峙,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照得雪亮。俺退缩了,并不是因为惧怕他,而是俺的大脑开始冷却,开始逐渐清醒起来,让俺在行为上趋于理性——这样的胡闹毫无意义,而且只会把事情搞乱。俺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啦。俺心有不甘地调转了车头。俺没有回家,而是去娘娘庙找了舅爷。“你千里走单骑,半夜三更跑回来就为这事?”舅爷给俺冲着蜂蜜水,听俺给他说清了来龙去脉,颇为不解地扭过头来,看着俺,说道。娘娘庙还没有通电,一只煤油灯照亮了屋子,他站在桌子前面,黑黢黢的背影上镶嵌了一道桔红色的边线,俺觉得他比以前可亲可爱了。“就为这事。”俺说。“嘿!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一个情种嘞!”舅爷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俺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啥情种嘞,俺是听咱庙里的师傅说的,她这事成了,其他事才会成,不然,都是瞎折腾。”俺说。“庙里的师傅,谁呀?”他把蜂蜜水递到俺手上。“玄妙和尚。”“哦,这人可是个高人。”舅爷取下灯罩,将灯芯挑亮,“他的话一定得听。只可惜他出门云游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不然让他再给你看看,兴许还有别的法子。”“俺来也是这个意思,”俺顺着舅爷说道,“但现在只得靠你想法子啦。”“俺能给你想什么法子,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俺看都看不懂了。”灯罩又扣在油灯上,屋里顿时亮了很多。“你喝得酒比俺喝的水都多,你游过的水比俺走过的路都远,你要没主意啦,谁还能有主意。”俺叽里咕噜地拍他马屁道。“呵呵呵,”舅爷被俺说得咧嘴笑了起来,他又掉了一颗门牙,嘴巴里像有一个黑洞,“你确定玄妙师父说得就是这个女人?”“俺确定,因为俺写字的时候想的就是她。”“哦,按说应该没有错。”舅爷点点头,拿起一根散放在桌上的香烟叼在嘴上,俺要给他点上,他却避开了,说他戒烟了,这样只是解解瘾,“既是这样,这事就必须做成。但你说了半天也没有听你说明白,对方到底是多大的干部、多大的势力,有些事情,你惹得不是家,倒霉都不知道是咋倒霉的。你最好还是把这事弄清楚了再说。”“弄清了要办,弄不清了也要办,弄他干啥?”“要说也是。”舅爷瞥俺一眼,“要是这样,你就得把事情做扎实了,稍有不慎,恐怕后悔都来不及。”“咋样才能扎实?”“这我可给你说不清,你掌握住这一条,就不会出啥大事。”舅爷眼皮跳动着说道。俺当时对舅爷这话很是不以为然,但冥冥之中或许要必定如此一样,俺不自己地遵守了这条忠告,竟然把每一步都做得很扎实,以至于当俺被派出所抓回乡里扣在办公椅子上时,却因为把事情做得扎实而暗自庆幸。舅爷不太支持俺在省建公司里发展,他认为在那儿干没有在工厂这边前程广大,他劝俺年后不要再干了,集中精力干好厂里这边的活,毕竟这边的机会要比省建公司那边好的多。俺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举棋不定,经他一说,也就拿定了主意。上午十点多种,俺去秦香艳家里找见了秦香艳。她刚刚梳洗完毕,黝黑的脸上抹了一层轻重不一的白粉,脖子根上的分界线清晰可见,看上去有些吓人。她好像也急着找俺一样,听到电驴子的声音就迎了出来,催俺赶紧熄火,去屋里说话。秦香艳要说的和枣花信上说得几乎一样,只是她是听枣花当面跟她说的。枣花在她这里哭了一场,说她没办法,扛不住家里的压力,让她给俺传话,不要再找她了。“你们这事,对方家里咋就知道了?”这事仅限于王现斌、秦香艳、枣花和俺知道,俺俩确定,谁都没有对外说过,那么,对方又是咋得到的消息呢?但这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没法改变,眼下最要紧的是见到枣花,俺想听听枣花怎么说。秦香艳打包票中午休息的时候把枣花叫来,把她交给俺。她说完就出了门。俺等到下午两点,也没见到枣花的影子,连秦香艳也不见了踪影。俺心乱如麻。三点钟的时候,秦香艳一个人气鼓鼓地回来了。“她不见你。”秦香艳见到俺,便没好气地说道,“这死妮子,咋主意一转,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我给你问清楚了,是你写的信被人家截获了,人家拿着信找到了枣花他家,让她爹娘给解释清楚。她爹来学校当着同学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她那对象和他娘都
在场。她爹要接她回家,她死活不同意,要去寻死才算留下来。”“谁帮他们截获的?老子去弄死他!”“中啦中啦!现在不是说狠话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秦香艳说。“办法还得你想,俺能有啥办法。”俺说。“人家不来,我能有啥办法?”“拖也把他拖过来,告诉她,如果她不来,俺就闯到学校里去找她,告诉她,她今生做不了俺的媳妇就做俺的鬼。俺王武周说话算数。”“王武周你别吓俺呀!你要有这想法,俺说啥也不敢再帮你的忙了。”“你真要不敢帮忙也算拉倒,俺现在就去学校找她。”俺说着就要往外面去,秦香艳妈这时候挡在了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糊涂面,“武周,你这孩子咋是个这脾气嘞,这事是着急上火的事情吗?得从长计议。”她把面碗递到秦香艳手上,示意她交给俺,“别上火,上火准出问题。”秦香艳点点头,“我看这事还有余地。她要真得不想见你了,就跟着他爹回家了,反正读不读书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结果都是嫁人。不回去就说明她有想法,兴许就是想等你来跟她见一面嘞,你说,是吧?”她把饭碗递给俺,俺说中午吃过了,没接。秦香艳和她娘很像,都长了一张聪明光亮的大脑门。怎么说,她分析的都很有道理,即使没道理,俺也相信有道理,但再有道理,总不见面,也等于没道理。秦香艳边吃饭边跟俺商量对策,说来说去,其实落脚点还是在如何把枣花叫来上,正在一筹莫展,就听着院子里有人找秦香艳,俺和秦香艳相视一眼,忽然目光就亮了起来,“枣花?”俺俩异口同声地说道。确实是枣花。俺才站起身,枣花便已出现在门口。她神情落寞,看到俺在屋里站着似乎并未感到奇怪,而是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算作打了招呼,之后,像是命令似的对俺说,让俺出去说话。俺服从了命令。她走在前面,俺跟在后面。她大概已想好了,走到放在门口的电驴子旁边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俺,让俺骑上电驴子带她出去兜兜风。她的要求令俺大为惊异,因为当时别说是在农村了,就是在城市女孩子坐电驴子也是件很招人眼目伤风败俗的事情,如果再是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跨腿坐姿,不被人指着后脊背骂便是好的了。俺刚犹豫一下,秦香艳便在后面捅了捅俺的腰眼。俺的脑门有些发胀,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但枣花却表现的十分镇定,等俺骑在了电驴子上,便侧身坐在了后座上,动作娴熟的就像她之前坐过一样,就这样,俺们在高疙瘩镇人地注视下,招摇地穿过街道,驶上公路。她起初还跟俺保持着距离,可当俺点了一脚刹车后,她就倒在了俺的后背上,一只手紧紧地抱在了俺的腰上。下午的时候就变了天,温度一下子就降到了零度以下,比头晚上的气温还要低,刺骨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直往身子里面钻,令人很不舒服。俺放慢了速度,不是俺怕冷,而是怕冻着了枣花,之后腾出左手,脱下皮手套,捂在了枣花的手上。她没有戴手套,手冰凉得就像石头疙瘩,很久才暖热。她的手肿着,手背上有条冻伤留下的裂口,往外渗着液体,粘粘的,俺心疼地有些想哭,胸口咕咚咕咚的,就像快打着火的手扶式,只要再加把劲儿,就会叫唤起来,但俺还是取掉了搅把,最后,长吁一口气给停歇了,此时,俺必须像以往表现的那样,像大山一样坚实可靠,给她以温暖,让她有安全感。她将俺抱得更紧了,俺能感觉到她给俺的热量。俺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信马由缰地把车开到了娘娘庙门前。就是现在让俺说,俺为啥把车开到那儿,俺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太冷了想找个暖和地方,或许是想求神拜佛以求得到庇护,或许也有其他的想法,总之,当俺们发现车停在娘娘庙门口的时候都感觉十分奇怪,她看看俺,俺看看她,居然都笑起来了。当然,她并不知道舅爷在这儿,更没想到这儿还会有一间可以给予俺们温暖的小屋。舅爷的机智简直超出了俺的想象。他见俺带着枣花进门,说了两句话便借口有事出门去了,还在外面挂上了门搭扣,别人进不来,俺俩也别想出去。屋里很暗,只有窗户纸上一片光,俺只能看见枣花那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俺,俺想吻她,但没敢,而是抓起她的手,问她咋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把手冻成这个样子。她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出去。“年年都这样,早习惯了。”她的嗓音有些哽咽。俺脑子一热,一把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枣花,嫁给俺吧!从此以后俺不会让你再冻手,俺要给你带皮手套,给你涂鱼肝油,给你买暖手宝,一滴凉水也不让你沾。”俺想起来前两天就已经给她买好的毛线绒手套就在电驴子的后备箱里放着,忍不住给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看俺,给你买好了手套在车上,咋就糊糊涂涂地给忘完了。”她笑着给俺揉了揉脸。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俺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之后,她跟俺一起倒在了床上。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此处省略两百字)俺把她搂在了怀里。“武周,下来咋办?”过了好久,枣花说道。“下来你就当俺的媳妇。”“事情没有恁简单。”“俺明天就叫俺娘找人去你家提亲,到了这一步,你爹你娘就不会反对了。”枣花在俺身上拧了一把,“啥叫到了这一步?你能明大明地去跟他们说,咱俩到了这一步?其实,俺们家里的事情到很好说,就是那边的事情不好说,俺怕人家不干,到时候找你的麻烦。”“他凭啥找俺的麻烦?娶媳妇又不是买猪娃子,想买就能买,这还得双方都同意。”“没恁简单,人家势力很大,怕是不会轻易就算了。”枣花说到这儿,身子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有多大的势力?敢无法无天了?”“具体多大的势力不知道,反正势力不小——县里的一个大领导。他答应给俺两个兄弟在县里安排工作。”“不用他安排,将来让他们跟着俺干,在城里,比县里强。”“武周,这时候不是说大话的时候,还是想办法把事情做得稳妥点儿。俺实在怕!”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她的担心,但在当时俺还是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放心吧,有俺在,还怕他们能咋样了。”“武周,俺真得怕!他们这次能写好了绝交信让俺照抄了寄给你,就说明他们是不简单的人。俺觉得总有一双眼睛在学校里盯着俺,俺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那人是谁?告诉俺,看俺不去把他的皮剥了。”俺能派眼睛监视她,那别人也能派人监视她,说起来也正常,但俺还是故作声张地说道,给她撑腰。“你给俺写的信能跑到他们手里,就说明了这一点。”学生们的信都放在传达室桌子上,由学生们自由挑拣,只要人家安排人监视她,想拿走她的信并不是什么难事。俺就安排眼镜这样做过,只是一无所获。“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能饶了这个家伙。下来俺找人查查到底是谁干的,看俺找见他咋收拾他。”其实过后不久就查清楚,是枣花的班主任动的手脚,他跟对方沾点儿亲戚,帮他们物色对象,相中了枣花。俺写给枣花的信,枣花没有及时取走,落在他手里一封,发现了俺们的事情。但俺已没心报复,反而要感恩了,因为,不是他来这一手,促进了一下,恐怕俺还未必能顺利地将枣花弄到手。枣花忽然搂紧了俺。舅爷开门的时候,俺们能想到、能商量的也就这一件事情。“武周,”出来门,舅爷单独叫住了俺,“这闺女说得有道理,你得小心了,不然到跟前谁也救不了你。还是舅爷昨晚跟你说的话,把事情做扎实了,不能有一点闪失,如果行的话,哄着她偷偷把结婚证领了,到这一步才叫万无一失。”舅爷肯定偷听了俺们的谈话,不然也不至于这样说,但俺已无心在上面纠缠了,因为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说到了俺心里头,没偷听还不是好事嘞。俺对他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策略,如何落实到实处。那晚,俺把枣花送到香艳家后,就赶回了家里,俺还要跟俺娘商量下来的事情该从哪儿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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