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东边的天空上一个如鹰隼般的黑点飞快地划向打斗之处,几息间便现出一个黑衣老者凌虚飞驰的身形。“两个臭小子快快住手,伤了我的黑猫,必不与你们罢休。”
姬存敏本已提刀上前,去砍杀已然受伤的黑熊,闻言怒道:“你这老头,放纵你豢养的恶熊伤人,却不许我们伤它们性命,岂容你这般霸道无礼?”说完便要挥刀向身前那黑熊劈去。
安俊连忙上前拦住,“七哥,这三只畜生调教不易,倒是历练的好对手,不要伤害它们性命。一会儿找这老者理论,还许得些好处。”
转眼间老者飘然来到二人身前,此时惨白的团月已爬上树梢,这片天地万物显得无比通彻。月光照在老者身上,他那身皮大氅反射出乌黑油亮的光泽。
只是大氅看不出从什么动物身体上剥下来,用那坚韧得好似牛筋般的粗线缝合起来,穿在他那如瘦猴般的身体上显得特别宽大。那张黑瘦尖削的脸上却被无比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挤满,活脱脱如西夷那骑扫帚会魔法的老巫婆一般。
老者走到安俊二人身前,仰着头向着他们来回打量了几眼,口里含混不清嘀咕,“哪来的野小子敢伤我黑猫?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说罢去看那躺在地上试图爬起来的天位黑熊,“哎哟哟,我的大黑子啊,是谁伤了你?一会儿再跟他好好算账。”那声音便似母驴般的嘶吼,弄得安俊二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安俊心道这老者已能御虚飞行,修为当在地极境高阶以上,况且能调教这黑熊使出三才阵,当是心思深沉如海,虽然人长得猥琐,必是世间异人,当下不敢造次,“老丈,这三头黑熊没来由向我们冲过来把我围上,连番出拳伤我,我本无伤他们之意,他们却有伤我之心,无奈才出手伤了他们,这可怪我不得。”
老者听了,心里暗道,自己这三只黑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得,你这后生既能伤它们,必是修为不俗,何况看你心地善良,恭谦守礼,更是难得,如果得传门主绝学,倒是不负他之所托,口里却道:“哟呵,伤了我的大猫却还有这般说辞,一会儿我倒要好好伸量伸谅你小子,竟然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嚣张?”
说完蹲下身将手放在那黑熊小腹上轻轻摩挲,好大一会儿方才停手,顿时那黑熊立刻人立而起,与另两只黑熊靠在一起,只是离着安俊远远的,再也不愿与他靠近。
老者看这三只黑熊那畏惧的样子,心里老大不快,对着天位黑熊不禁出口喝骂道∶“呸,真是三只蠢笨东西。枉费我二十年的心血,对战仅仅高了你一个小境界的臭小子,便败下阵来。”
安俊听了,心里倒是庆幸得很,如非丹婴及时警示,还真是败了,“老丈,这三才阵被他们使得娴熟至极,威力巨大,我胜得却是侥幸。”
老者微微点头道:“臭小子还谦虚的很。我莫子丰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十余年,见过不少来这里历练的姬家天才,能有你这般修为和心性的少年倒是少见。这样吧,你们两小子齐齐上来,能在我手下过得三招,便让你们闯过此关。”
安俊听了很是惘然,这老者这般说话,似乎对大猫被伤决不罢休了,他到底意欲何为?“老丈客气了,晚辈还浅薄得很。我们修为尚低,断难过得三招。”
却说莫子丰乃是民国时期雀门侠盗,二十岁那年在甘凉道上劫富济贫去铲除一个为恶地方的巨霸,不想被他手下两名地极境高手困住脱身不得。
正当危急之时,雀门门主箫悠子突然出现,解了他的危难,二人联手尽屠首恶。当时得门主看重,相邀入了他门下。这雀门专门干那劫富济贫的营生,门主以下六个兄弟都是来自释道门派的俗家弟子,莫子丰入门后成为门内最小的八弟。
向来雀门多是兄弟二人一组去做任务,所以,门下弟兄修为都在地极境初阶以上,在世俗世界都是了得之人,加之上门行盗,从不打草惊蛇,所以几乎从未有过失手。
被盗巨富多为鱼肉乡里、为富不仁之人,所窃之资都救济了陷于困境的平民百姓,所以官府多不追究。雀门内外倒是没有遇到大的危难。
后逢华夏盛世,雀门兄弟纷纷返乡或务农或经商,熙熙乐乐倒是过得安稳至极。莫子丰在蓟州故里经营一家商行,从事皮货贸易,生意广达四海,日进斗金,一家子过得很是富足。
不想却被当地洗白上岸的黑恶势力花豹和他手下弟兄惦记上了,一次北上熊国近千万的皮货在半途被抢掠一空。莫子丰查知,立时勃然大怒,杀上门去尽斩花豹一干恶徒。最终他被送到了这里来被姬家禁锢起来。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安俊回了姬家,听姬存武说起。
莫子丰听了安俊言语,却不接他话茬,“二个臭小子一起上吧。”言罢拾起地上一根木棍,向着安俊直直刺了过去。
安俊顿觉无奈,看木棍来势迅猛至极,连忙侧身飞退,同时挥剑劈去,甫一接触,爻剑巨震,险些脱手飞去。安俊惊异非常,再次后退两步外。
安俊略略镇定心神,挥手示意姬存敏,二人分别从莫子丰两侧攻了过去。姬存敏挥起赤阳刀斩向莫子丰手臂,瞬间人影便消失在原地,自己斩过去的赤阳刀却已是到了他手中。
姬存敏顿时愕然不已,这老者竟然是天极境强者,心里生起极大的危机感,只是他纯阳气血向来胆大,所以,虽然他感觉危险依然没有却步。
忽然经脉里的真气莫名躁动,随即鼓胀起来,须臾真气大盛,忽然如爆发的洪流般汤汤渺渺在经脉里高速流动,撑得经脉似乎要爆裂般难受,真气左冲右突,在经脉里乱串,姬存敏痛苦至极。突然,姬存敏耳中一阵轰鸣,十二正经和八奇经豁然贯通,真气如开闸的洪流般倾泻而下,身体顿感舒泰至极,自幼隐匿在体内的纯阳血脉便这般苏醒过来,姬存敏心里一阵狂喜。
莫子丰先前见他身体的异样却没再出手,此时也是吃惊不已,“好小子,原来还是纯阳血脉,倒是意外得很。继续第二招,你们接着吧。”
安俊方才见姬存敏痛苦的样子还以为被莫子丰所伤,然后打开天眼细看他的身体,方才发现真气紊乱,便要上去动用内气助他疗伤,这时听老者这般说,当即惊喜非常。
姬存敏新开纯阳血脉,闻听莫子丰催促,当下便拾起地上赤阳刀,催动真气一刀向他劈了过去。这刀却是与先前大有不同,刀光中伴着尖厉破空声,瞬息来到莫子丰胸前。
莫子丰见刀势威猛,侧身飘然后退,避过二人已然近身的刀剑。同时,出棍左右点了出去,这招却是高妙至极,一息而至,但听刀剑落地声音,安俊二人身体瞬间被定住。
“就你们两个臭小子这点微末功夫还真敢在老夫面前得瑟,走吧,到我府上做几天苦工就放你们离开。”莫子丰躬着背一脸得色,两手分别捉住安俊二人肩头御空而起,向着东方飞去。“大猫带你兄弟去替他们收拾背包带回家。”
须臾,莫子丰带着二人飞临一片山谷,却见满谷巉岩林立、怪石峥嵘,徐缓的山坡上杂树丛生,一条野溪涓流在石间流泻。最终在山边的几间茅屋前落了下来,明亮的月光下几畦玉米地已然上林,颗老松或卧或立,枝叶青绿,生机盎然,倒是给这栋低矮的茅屋平添了几分古意。
莫子丰放下安俊二人,然后拍开他们身上封住的穴位,看了一眼姬存敏那圆睁的怒目,却浑不在意,嘻嘻一笑口里说道∶“今晚你们便在侧屋的炕上住一宿,不过没有被褥,正好适合你们历练。”
姬存敏听了,脸上怒意更盛,暗忖刚才他使出的手段,心里到底对他生出几许畏惧,口里却道∶“想来您当是我姬家受命拘押之人,却无端强行带我兄弟二人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莫子丰活了近百岁,人生经历了从侠盗到商人,最后沦为囚徒,起起落落,见惯人间悲欢离合,虽然时代变迁,人性却是亘古不变,见他这般问话,知他之意,答道:“臭小子,不急不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便知道了。”
姬存敏无奈,想来左右便是折磨二人几番,便打发自己离开,所以,心里虽然还是愤愤难平,却没有再去纠缠,默默跟在安俊身后去看那间侧房,里面一间石炕,一张石桌,简陋至极。
恰时三头黑熊也回来了,只是帐篷拆解不来,囫囵举在空中带了回来。二人一一接过他们携回来的诸多装备和刀剑,先行在院坝拆解了帐篷收拾好,然后再将散乱之物重新整理一一归到背包,放回了房间。
二人出来,在院前的野溪里各自洗漱了一番,溪水冰凉至极。安俊细细打量月光下眼前的乱石和山坡上森然的林木,心道这山谷虽然山水之恶,却比陈霸所处的阴寒峡谷好了许多,也少了狂大的山风的侵扰。
二人回房间各自从背包里取出睡袋放到石炕上,然后爬上炕去先行盘腿运转内功心法修炼内气。只是这山谷灵气淡薄,即便姬存敏纯阳血脉初开,也没有在体内激起内气波澜,各自修炼半更时间便钻入睡袋歇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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